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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帝-第6部分

    观察她的莲衡非常满意,因为他几乎是毫不保留地让她予取予求,再无任何遮掩防备……当然,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好事就是了。

    一会儿后,她从书册里抬头问道:

    “为什么身上长了墨莲,就无法让女人受孕?”

    “不晓得。”莲衡懒懒地应道。

    “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加以研究吗?”

    “事实上是两千零九十九年。”他纠正。接着道:“盛莲国建国两千多年来,就一直是这样了。在建国之前,我们起源于‘旷野莲生部族’,这部份因年代太过久远,而没有丝毫文献记录传下来。历代莲帝都想找出解决‘墨莲不孕’的方法,尤其在近五百年以来,墨莲的数量已经多到失去控制,再找不出解决之道的话,总有一天,盛莲将会因为没有人口而灭亡。”

    “一旦你掌有实权之后,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季如绘觉得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性。“颂莲王知不知道墨莲的数量正在增加?”

    “她知道。朕手边拿到的精确数字,都来自颂莲王提供。”莲衡说着。“她很努力在找墨莲产生的原因,也有许多发现——比如说,盛莲国人若与外国人通婚,生下的儿子,七成以上是墨莲;而更让她忧心的是,如今即使是金莲或银莲,也都有可能生下墨莲。我们都知道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却因为不知道起因于何,于是无法找到方法解决。”

    “既然你们的研究毫无进展,那么,这种情况之下,谁掌权又能改变什么?”季如绘问。

    莲衡扫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满:

    “你似乎对颂莲王印象良好?”

    季如绘想了下,点头:“我喜欢有能力又干练而且位高权重的女人。”

    “即使那个位高权重的女人,正打算杀了你?”

    季如绘一楞。杀了她?“因为我是你的女宠?”

    莲衡突然笑得有些诡异,爽快承认:

    “昨日,朕正式拒绝颂莲王要求允婚于飞扬国长公主的提议。她很不高兴。”

    她明白了:

    “五日后的国宴,是为了接待飞扬国的使节团。台面上说是为了庆祝你登基十二年,以及洽谈两国贸易事宜,但其实真正的重点是你的婚事。是吧?你拿我当借口拒婚,所以颂莲王对我很生气。”

    “借口?”他哼笑。伸手拉住她手臂,她全无防备,只能落入他怀中。“朕不能允婚的,你不明白吗?”

    她的眼睛正对着他胸口的墨莲,忍不住伸手轻轻描绘上头优美的线条,直到发现这样的动作让莲衡起了一身战栗的鸡皮疙瘩后,连忙停住。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很快道歉。

    “……没关系。”他深吸一口气后,才能开口,却也还是止不住声音里的沙哑与微颤。

    她想退开,他却不让。双手将她环在自己的胸怀之内,不让她走,却又忍不住担忧。于是低问:

    “你会……觉得屈辱吗?被男人这样抱搂着,会觉得很失气概吗?”

    “不会。”他那么高大,而她这么矮小,如果两人动作反过来,简直不伦不类。她本人是还好,可是要她亲眼看一个男人故作小女儿娇弱状,偎在自己怀中柔若无骨的,她要是没将人直接殴飞,至少也会忍不住一顿暴打。

    她虽然是个女权主义者没错,但那不表示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都非要把男人踩在脚底不可。她争取的,向来是女性的自主、社会公平的对待、男女平权等等,而不是女尊男卑。

    虽然男权女权总是此消彼长,所谓的平权,几乎只是一种理想与神话,但那也不表示她就可以不必再努力下去。她理想中的女权,不是建立在践踏男性的基础上,所以当她待在这个可以歧视践踏男权的国度时,也不想这样做。

    而,如果男人的力量不是用在暴力,而是用于保护,那她为什么要过度反应?觉得被男人抱搂就是弱了女子的威风?她知道盛莲的女人也许会对此有激动反应,但她反正不是盛莲人,不会因为被男人抱搂住了而产生抵触的情绪。

    反正……再过分的事都做过了,也不差搂搂抱抱了。而且他看起来也很喜欢将她搂抱住的感觉,所以也就由他了。

    “只要你抱着我时,没有在心里想着‘男人压倒女人’、‘男权的一大胜利’这种怪想法的话,我就不会在意。”

    莲衡听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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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哪来的想法?朕抱着你,岂会有这般肤浅可恶的念头?朕是一国之君,这一生从未想要与任何一名女子亲密,如今与你……若只是因为这可笑的念头,那是对朕本身最大的侮辱!”

    季如绘伸手轻抚他面颊,道:

    “别生气。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我道歉。我只是想明确地知道你的看法,没想到会让你反应这么大。”这个男人以前也常生气,不过都挂着微笑的面具掩饰一下,但她就是知道他心中在发火。而今他对她发火都毫不掩饰,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两人有熟到这么不必客气的地步吗?

    也不再在这话题上纠缠,接着问道:

    “你不能答应飞扬国的求亲,是因为它?”她指着他胸口的墨莲问。

    “一个墨莲的男帝,将会成为飞扬国要胁盛莲的最有力把柄:一旦传开,也将是盛莲国的耻辱。”他平淡地道。

    “你怎么看?”指的,还是他身上的墨莲。

    在知道墨莲这种身分的存在后,她突然想起许久以前听到女工役们在某次闲扯时,谈到对墨莲的鄙视,就可以知道墨莲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居然连地位最低微的奴隶都可以瞧不起,任意以言语暴力侮辱嘲笑!

    那他,莲衡,一个墨莲,心中又是怎么想的呢?

    莲衡缓缓看着她,神色复杂,像是千万种心思在心头流转而过。

    “你在意吗?”他眼中闪过一丝脆弱。

    “在意?为什么要?”她不解地问,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说道:“男人与女人上床,是因为他们想要亲密,而不是想着要生小孩;当男女双方产生感情时,也不是因为对方可以与他生下下一代而去爱上他。”

    “所以?”他不放弃,紧盯着她,非要她明确说出来。

    如果依照季如绘以往的脾性,根本不会甩他。但现在,唉,不同了。她会对他心软,这真是糟糕。

    “所以,我不在意。行了吗?”见他似乎意犹未尽,她警告地看他:“别再问什么真不真的之类的蠢话,也不要叫我对着星星月亮太阳发誓,更不要叫我想出一千个足以说服你相信的理由!这话题到此为止。”

    虽然莲衡相较于盛莲国其他娘娘腔的男人而言,算是她眼中的正常人种了,可是在两千年女尊男卑的教育下,但凡是男人,总会有一些属于小男人的脾性,而这种脾性通常会在爱情里发扬光大!她也无须对这个国家了解太多,只要参考二十一世纪东方女性在被追求时,整治男性的手段就可以了,相信完全可以套用过来!

    此等歪风,切切不可长!

    她可不想在这里还没享受到女权的尊荣感,就被迫成了“男友奴”!什么天理啊!

    莲衡被她如临大敌的表情给逗笑了。“只要你不在意,朕也就不会在意了。”接着,好奇问道:“这些折腾人的把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说好不提了。”她拒答。怎么可以告诉他,然后让他学去?“有说笑的空闲,你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应付五天之后的国宴,如果飞扬国的长公主坚持在大庭广众下对你求婚,然后颂莲王率百官一同道贺,到时场面可就难看了。”

    莲衡像是心中已有对策,笑笑的完全不放在心上。

    “说到国宴,还有一些表演节目没定下呢。”说着,他下榻走到桌案旁,拿起一叠帖子过来,“就是这些,你看一下。”

    “不就是唱歌跳舞耍百戏什么的,你决定就好。”她不感兴趣。

    莲衡摊开其中一分帖子,坐到她身边一同看。说道:

    “这次司礼官特别邀请了一支特别的表演团,说是什么百人卖唱团……嗯,正确的名称在这里,叫‘绿岛合唱团’,听说奇特的演出方式,风靡了国内,甚至连飞扬国君也大加盛赞……小心!”

    季如绘原本漫不经心地听着,正倾身想拿过茶杯,听到合唱团的名称,整个人不稳地往榻外跌去,差点对地面五体投地、摔出个“大”字,幸好莲衡及时拉住她。

    “怎么如此大意……”莲衡还在念着。

    “你刚说什么合唱团?绿岛合唱团?”她急切地问,同时抢过帖子看。“怎么上头就只写了‘绿岛合唱团’与一堆歌名?没有其它介绍?”

    “因为这是司礼官呈上来要给朕点曲目的。国宴那夜,合唱团是重头戏,共演唱六首歌。其中除了会唱盛莲国歌与飞扬国国歌之外,还有一首喜庆歌曲。另外三首则可以随意钦点,下面列的这三十首就是让我们点歌的。若是朕没有特别想听的歌曲的话,就交由司礼部门去点了。”莲衡解释完,看着她:“你为何如此震惊?”

    “莲衡,我要点歌!”季如绘没有回答他,抓着他的肩膀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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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他将帖子交给她。

    “我会告诉你。现在,我们来点歌。”季如绘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将他拉下榻,一同来到桌案前,压他坐下,以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贤慧,很殷勤地帮他磨墨润笔,然后将笔交到他右手。

    一切服侍完美,让莲衡叹为观止。

    “就不点上头的歌曲了,我念歌名,麻烦你写下来。”

    “若你点的,是他们不会唱的,这不是为难人吗?”

    季如绘很理所当然地道:

    “你是皇帝,你想听什么,难不成还得被局限在这三十首里?”说完,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催促着他快快动笔。

    这样的急切,让莲衡也开始对这个“绿岛合唱团”非常地感兴趣起来。

    能教凡事不在意的季如绘如此紧张的合唱团,想必是不同凡响的吧?

    “靠!你好样的季如绘,当我是钱柜ktv啊!”花灵仰天长叫。要不是狼嗥学起来太有难度,加上现在不是晚上、今天不是月圆,她一定马上跑到某个山顶去鬼叫个够!

    “没天理!太没天理了!只剩三天耶,叫我怎么在三天之内将这三首歌练好?!太过分了!季如绘,算你狠!”

    李格非任由花灵在一旁走来走去咆哮,在她发泄完之前,正好可以好好看一下刚从宫里传送过来的歌帖回文。总要有人仔细看完这份公文,了解三日后进宫的注意事项,若是一个不小心犯了忌讳可就有命进去,没命出来了。

    花灵打从看到那三首皇帝钦点的歌曲后就发狂了,哪会再去注意其它的?

    “也不想想我为了确认她的身分,有多用心良苦哇!三十首歌里,我就放了‘绿岛小夜曲’、‘橄榄树’、‘今山古道’她到底有没有看到?!这些可是我大学参加歌唱比赛的招牌歌耶,居然被嫌弃了!还敢在上面评说太老气!真过分!”花灵还在“该该叫”,叫得比被踩到尾巴的流浪狗还凄厉。

    李格非终于看完了文件的所有内容,手指在文件上写的三首歌上点了点:

    “这三首歌,我没听你唱过。”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一点。

    “当然没听过,那些歌不是我的风格,我没学过!”她没好气。

    “你不会?那三日后的晚宴,你还是坚持要去?”

    “当然!”花灵抬高左手,露出包成棉花棒造型的食指。“我贡献了那么多血,终于让周夜萧醒过来,他也会随莲膧进宫参加宴会。而且我合理怀疑花吉莳将会有什么动作在那天做出,我们怎么可以不在场?重要的时刻却缺席,如何对得起我流出的那一盆血?”

    “既然如此……”他将眼前得意乱晃的手指挪开,凉凉道:“就快些将合唱团的人集合训练新歌,你虽没唱过这三首歌,教给他们唱也应该不会有问题,是吧?”

    “当然!只要我花灵想做的事,还没有被难倒过的!我现在就想办法把歌词想出来!没想出来的部分就自己掰!”她立即四处找纸笔。

    李格非笑了笑,由着她去忙,转身出门召集人手去了。

    花灵趴在桌上抓耳撩腮,一边咒咒念念——

    “靠!嫌我的歌太老气,你选的‘酒矸倘卖呒’就多新啊?还不是老歌一首!还有你选周杰伦的歌我也没意见,但为什么要挑这一首?‘霍元甲’这种光歌词就多到压死人的歌,你也好意思点来为难我?太过分了!最后这首‘哭泣的骆驼’,我的妈啊,齐豫的歌耶,当我是歌神吗?啊啊啊——”再度崩溃中。

    从国中开始,季如绘与花灵都一路同校,有时甚至同班,尤其大学更是同班了四年。虽如此,但两人之间的交情仍是泛泛,只比路人甲好一点。毕竟个性完全不同,可是就是有缘,现在花灵知道这是什么缘了,孽缘!

    果然是花灵!季如绘虽然已经知道应该是她,但真正亲眼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微微地激动了下。

    虽然两人没什么交情,而且在高中时期还有一点点交恶——主要是因为她见过花灵被打成猪头的惨状。而且,也因为好心帮她叫救护车,而致使花灵在校外打架的事被学校知道,狠狠地被记了一个大过。季如绘并不清楚是见到花灵的狼狈样比较被记恨,还是记过的事更被在意一些。总之,花灵就此对她有点怨恨就是了。

    前情种种此刻也无须再提了,两人被丢到这个时空来,再怎么不亲不熟的,总也是同乡人,也就亲切许多了。

    莲衡知道她心急,所以不让她等到晚宴,当所有的表演团体都进宫之后,立即派了两名宫男领她到提供给表演人员休息的偏院去看人。

    当然,这也不无带有一点支开她的意思。不过季如绘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她从来不喜欢去管别人在做什么。以前交过的两任男友都指责她太冷情、太不关心他们,因而提出分手。如今与莲衡唏哩呼噜地走到这一步,比较值得庆幸的是他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这种症头,希望以后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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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衡问明了她对“绿岛合唱团”感兴趣的缘由后,只问了一句:“你想离开这里,回去故乡?”

    她点头,并不打算说谎:“嗯,我想回去。如果可能的话,你不妨同我一道走。”虽然想象不到天长地久,但她从来只习惯被甩,而没有甩过人,所以只要他还打算在这段感情走下去的话,那她就不会撇下他。

    “见了那个叫花灵的人,就可以回去了?”

    “不一定。但好歹是同乡,也该见见的。”

    后来莲衡就没再说什么了。

    此刻,季如绘静静站在不显眼的角落处,看着花灵正将一百个男人组织起来,排练着走步与歌曲,那手舞足蹈的样子,活似自己是世界知名大指挥家一样。这个花灵,还是与以前一样,张扬而活泼,而且总是很自信的样子,而她这股自信的来处,据说是来自“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信念,她不高,所以很自信。人生混成这样,也算她厉害。

    原本她是想走上前去与她见面的,但才跨出一步,就瞥见围墙的另一边,白琳神色严肃地快速闪身而过。

    白琳?她不是今日都得随侍在莲衡身边吗?为什么会在这里?那谁在莲衡身边?

    虽然很想跟花灵打招呼,顺便探问回去的可能性,但……转身而去的步伐却让她不得不承认——眼下,还是先看看莲衡那边怎么了吧!

    毕竟这是个女尊男卑的世界,既是如此,那她就乖乖认命。这里是盛莲国,当王子可能需要人保护、正被恶龙围困时,身为公主的人光会在一边乘凉兼尖叫是会被人吐口水的。

    她想,还是尽一下义务好了。

    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往记忆中莲衡所在的方向奔去。

    至于花灵……反正只是同乡,不至于重要到非得马上见上面不可。

    “咦?”花灵突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李格非领着白总管走进院子,正好听到花灵怪叫。

    “天气那么好,我跑来跑去都出汗了,怎么会突然打了个冷颤?”花灵左看右看,忍不住搓搓自己双臂,搞不清楚情况。

    “你冷?”李格非不可思议地看着正中午的大太阳问。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