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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馥解语-第1部分

好像。”

    葛棠漠然道:“谢谢,你可以滚了。”厚厚的齐刘海,切菜时忽扇忽扇,她还不太习惯,不时以手背轻压。

    葛萱大笑,“谁给你剪的?这么有创意。”

    “16。”抬头看她姐表情。

    她姐茫然,“石榴?那是哪位……”

    葛棠放弃刺激她,“不说陪客户吃饭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吃完啦,给他劝酒店倒时差去了,明天余翔浅就回来,不用我管了。”

    “你这种对付的态度,余翔浅还不炒你,太有问题了,也就江哥放心,还让你给他当秘书。”

    葛萱不在乎地嘻嘻直乐,听江齐楚在客厅喊她接电话,急匆匆跑出去了。

    葛棠摇头偷笑,视线追着她背影。

    百岁不知何时进来厨房,弯腰从碗柜里取筷子,然后淡淡瞥了她一眼。

    葛棠竟没理解这一眼的含义,却莫名有些狼狈。

    两小时前吃进的面条尚未消化,上桌来也没什么食欲。

    倒是据说刚陪客户吃完饭的葛萱,大半碗饭很快就见了底儿,也不知那上千块珍馐吃到哪儿去了。

    百岁见葛棠掐着筷子只看不吃,不由生疑,“下毒啦?”

    葛萱解释,“不用管她,她吃饭论粒儿的。”

    百岁低头扒了一口饭,嚼着打量她,“难怪干巴成这样。”

    江齐楚笑道:“小棠也是,做饭这么好吃,喂不胖自己。”

    葛萱突发奇想,“棠,你别找工作了,在家给我们做饭吧。”

    葛棠瞪她,“我又不是来给你当保姆的。”

    江齐楚逗她,“那你来干什么的?”

    葛棠稍稍思索了一下,“待一阵子,见见朋友,然后赚个路费回家。”

    葛萱追问:“再然后呢?再待一阵子,再来?”

    葛棠干脆放下碗筷,“不来了,在家好好待着。开个补习班,完了找个男人——”抽张纸巾擦擦嘴,“或者养条狗。”

    黄瓜丝切得太细,百岁一呛,直接钻进气管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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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百岁问葛萱:“葛棠姐受过什么刺激吧?”

    葛萱不觉奇怪,“她本来就是老师,打小就想开个补习班赚钱。”

    百岁搓着下巴嘀咕,“我是说,她干嘛把男人和狗放一块儿说?”

    葛萱眨眨眼,“因为她喜欢狗啊,她说狗比猫听话。不过小的时候,她养兔子可厉害了,七八个月,养得肥大扁胖的……”

    百岁摆摆手,“行行我知道了。江哥真可怜。”

    这是一对潜意识里就真正不懂男人自尊为何物的姐妹。

    葛棠其实是在认真回答问题的。

    过了几年流浪式生活,心情也调整过来了,最后一站是北京,帮好友把愿望达成,顺便见习一下她姐的平静生活,就可以回归安定了。

    唐宣没嘲笑她老气横秋,主要是好奇,“你今年几岁了?”

    唐宣,也就是给葛棠重新造型的16号。

    葛棠猜得没错,情急之下能顺嘴蹦出来的,当然是他自己的名字。

    唐宣欣赏这姑娘的反应速度,只是不知这是小孩子的机灵,还是经年历练。现在的女人很难让人猜出年龄,即使是他这种常年同女人打交道的行家。

    葛棠回答:“25。”

    数字在他预料范围内,唐宣点头,“这年龄想结婚生子,也很正常了。”

    葛棠说:“就是啊。”气声一出,不知怎地很想叹息。

    到底是人生观不同,一般人很容易就能理解的行为,商百岁小流氓却活受了偌大刺激的模样。趴在实木桌面上,指尖贴着冰冷的瓷杯外壁,轻轻摩挲。

    座下是家名叫“禁止右转弯”的咖啡小店。葛棠去见一个高中同学,吃完饭回来的路上,公交车坏在附近,她下来等车,被身后巨大玻璃窗里的秋千架吸引。才进来坐下,就接到唐宣的电话。

    葛棠诧异他如何能找到自己,忘了自己有个近30岁仍然很容易相信人的姐姐。

    店里播一支柔悠悠曲子,音量很低,不扰至顾客谈话。葛棠听曲调异常熟悉,猛一下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歌。问唐宣,唐宣在走神,根本没听到音乐。

    葛棠跟着哼调,似乎歌词就在嘴边,越熟越陌生,纠结了起来,拍着桌子直问:“这什么歌来着?”

    唐宣侧耳听两节拍子,“女人花嘛。”

    葛棠哦圆了嘴,竖一根食指摇摇点点,动作男孩子气。

    唐宣看她一笑,“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葛棠顺嘴说道:“没固定的。”重新趴到桌上,做作地烦恼。

    唐宣笑不出来,“小葛——”

    葛棠身子一震,举手掌阻止他,“那是我姐,你还是叫我小棠。”想了一下又说,“要是觉得像在叫你自己,就叫葛棠。”

    唐宣笑笑,“没人叫我小唐,一般都是十六。”

    葛棠接道:“或者堂主。”抚抚手臂,觉得这称呼很雷。

    唐宣理解了她的动作,并没追究,继续前一话题,“什么叫没固定的?”

    葛棠不耐答道:“没人跟我固定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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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固定的和没有,在唐宣听来不是同一意思,可看葛棠表情,似乎又是一回事儿。她说话绕,他似懂非懂,对自己是否应该此时表明态度,拿不定主意。

    葛棠听不到说话,枕着手臂瞄他一眼,结果瞧见趣事,嘴角弯出邪圆窝。

    唐宣定定看着杯中调匙上,开始不察被盯住,一眨眼发现她的注视,直觉地把视线调开。

    葛棠噗哧一笑,“你要当啊?”

    唐宣心惊,欲盖弥彰,“我猜你一个人在这儿喝咖啡,就是没有男朋友,还说什么想结婚定下来……”话落懊恼半死,他应该听不懂的。

    葛棠果然大笑。

    唐宣是那种面貌朗朗的人,不漂亮,但很帅气,长得一点邪气也没有。这让葛棠想起最初认识的小凯。

    那时的小凯,给人感觉就是这样,看着非常舒服,放心接近。病了以后,虽然心态还是豁达,可就多了分忧郁气质。也可能是自己心理作用。

    想起小凯,葛棠又有些失眠,加之晚上咖啡喝了不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怕影响到姐姐明天上班的,干脆起床去阁楼看花。

    阁楼是江齐楚最爱的小空间。葛棠听姐姐说,当初买这房子,江齐楚就是看上这个有天光的小阁楼,因为可以做温房花室。

    扑鼻满室馨香,一簇一簇植物栽在精致的花槽里,最多的是青草黄花,与栽在自家老房前园里的那些一样。全株可食,俗称黄花菜,还有个诗意的名字叫忘忧草,植物学名:萱。

    葛萱的萱。

    这些都是江齐楚的最爱。

    姐姐的幸福,满足了葛棠对爱情的全部想象。葛棠离家的这几年,也正是姐姐人生最混乱的时期,要不是江齐楚陪着,葛棠相信,她姐不会是现在这个一如从前般憨直纯净的葛萱。

    葛棠无论走到哪,不会忘的事就是给她姐打电话,听她说和起江齐楚的种种,然后转给小凯听。

    小凯很感动,常说:如果我能到北京,你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葛棠应允。

    这个愿望虽然至今无法实现,不过每个人都幸福着,葛棠自己也特别幸福。挑大朵的花采了一把,正准备扎起,身后响起一个突兀的酒嗝。

    葛棠想事情太专注,竟没察觉有人上来。

    百岁完全没有偷看被抓的心虚相,站在那里捂着嘴,一件衬衫褶褶裥裥,做了什么勾当让人一目了然。

    葛棠继续摘花,“刚喝完回来?”

    他大大方方承认,“我当闹贼了呢。你五更半夜折腾什么?”

    葛棠看了他一会儿,“你还知道五更半夜,赶紧去睡吧,明天不上班啦?”

    他嘟囔一句什么,又打了个嗝,想是胃里不舒服,掉头下楼。一转身又停下来,疑惑地盯着葛棠手里那把花。

    葛棠眼色从容,“明天我要拌了吃,今天先摘下来晾一晾。”

    百岁冷哼,“你等着挨骂吧,啥都敢吃。”

    葛棠贼笑,“不能,我就说葛萱要吃。”

    百岁没再多说,捂嘴下楼。

    葛棠听见扑通通乱响,跟着是低低咒骂声,好笑地跟到楼梯口,警告那蹲在地上揉脑袋的家伙,“葛萱明天起早出差,你把她吵醒了才挨骂呢。”

    百岁瞪她一眼,用力揉着被摔痛的皮肉,忍不住迁怒,“靠,你笑个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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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棠把那束花放在脚边,走下去搀起他,笑道:“居然还有人敢灌你。”

    他哼道:“百岁爷自个儿喝的,又黑了一傻缺儿,乐呵。”

    葛棠不屑,“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喝酒跟咽药似的。”

    百岁歪下头,斜眼睨她。

    葛棠笑着求饶,“行行行,百岁爷千杯不醉。”

    他竖起食指,贴近来指她的脸,“告诉你,奉承我也没有,你今天干的事,我全看见了。我知道你想什么。”

    葛棠敷衍这酒鬼,“替我保密。”

    百岁颇为得意,拍拍她搀扶自己的手臂,向上摸,摸到肘关节,皱眉。

    葛棠咳一声,“别乱摸,我不会拿身体给你做封口费的。”

    他嫌恶道:“我还不要,你瘦得好恶心,胳膊像小白龙。”

    葛棠看看自己并不白皙的胳膊,“那是什么东西。”

    他答:“最恶心的东西。”仰头想一想那东西学名应该叫什么,脚底下一个踉跄。

    葛棠慌忙挡在他前面,手抵住他胸膛,妄图阻止他摔倒。结果就是在重力与惯力的双重作用下,两人叠成一撂。

    几乎是昏迷状态的百岁,在她后脑勺与地面相触前一秒,条件反射般伸出手掌做肉垫,然后痛呼。

    葛棠耐心摔飞,数落道:“你疼什么,我在这儿垫着呢。”

    百岁艰难地翻个身,与她并排平躺在地板上,全身的疼痛已经不知道让他该揉哪处好了,“没你垫着只怕还好点儿……”摔得不疼,被她硌得好疼。

    葛棠摔得不轻,一下也起不来,只偏过头,负气瞪着他。

    落地窗收进大束银色月光,照着他因疼痛而皱成一团的五官。颈后那条小辫子在翻身时绕到脸前来,辫梢发丝沾在他嘴上,他烦燥地吹了一下又一下,吹不掉,也不动手拨开。

    酒精捉弄了他脸颊艳红,像害羞表白的少年。

    葛棠抬起手,轻拈下那缕发丝。

    非常安静的夜,钟摆与心跳互为和声。

    江齐楚从房间出来,正遇见葛萱开门,弯腰在她嘴角啄了一下。

    睡美人醒过来,揉着眼呵欠,“小棠一晚上没回来。”

    江齐楚惊讶,“我昨儿睡觉前看见她回来了。”

    葛萱点点头,继续呵欠,“那可能在卫生间……咦?”卫生间她刚用完,没人啊。

    江齐楚抓理她头发,“醒醒。”一扭头瞄见客厅里那只活物,苦笑,“留神别踩着。”

    葛萱蹲过去,伸指戳戳,“百岁儿?”叫两声没反应,求助地望向老公。

    江齐楚挥手,“甭管他,赶紧去弄早点,吃完我送你去机场。”弯下腰准备把人拖起来,忽然笑道,“这小棠干的吧,还给盖个被。”

    葛萱刚把面包从冰箱里取出,闻言看过来,也跟着笑起,“我妹太善良了。”

    江齐楚费力搀起百岁,“这丫头,也不说喊我一声,就把人扔这儿冰凉睡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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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人送回自己房间,出来吃早点,端着牛奶杯习惯性先去阁楼浇花。

    一上楼来,傻眼了。

    花明显是刚浇完没多久,一株大红扶桑的阔叶上,水珠闪亮尚未蒸发。葛棠睡在旁边一只布艺沙发里,脚边是收割下来的萱草,像秋年的稻谷一样,一簇一簇整整齐齐地摆放。

    萱草的木槽干净极了,看得江齐楚心疼不已。

    自甘受缚的结

    葛棠一觉转醒,阳光从玻璃顶射下来,明亮得睁不开眼。好容易适应光线,立刻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慌忙收起满地残花。下楼给江楚打电话,“江哥花养得太好,我一兴奋摘多了。”

    江齐楚心说那是摘多了吗,那是摘光了。哭笑不得道:“你姐说让你别一顿都做了,留点儿等她回来吃。”

    葛棠领命,细心择净花朵,一半洗了留待下锅,另一半用保鲜袋装好留着哄人。

    一桌子黄花菜肴,葛棠又默默致了个歉,即宽心地坐下来享用美食。

    小卧房门咔哒一声,抬头看看,她以为已经上班走了的百岁出现。

    百岁揉搓着后颈,喃喃抱怨道:“一大早叮叮咣咣的……”

    葛棠热情地招呼他:“来吃饭。”

    百岁没打算吃,不过还是走来看了看菜色,冷笑,“这么就乐啦?”

    葛棠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咬着筷子头,费解地看他。

    他盯着她,半晌才说:“看你嘴上长个痦子就是爱吃的主儿。”

    葛棠摸摸下唇上那颗小痣,细声细气辩道:“有口福。”

    百岁笑了笑,笑意不上眼,仿佛带了点鄙视的意味。

    葛棠心里奇怪,却也说不出究竟。

    葛萱出差一走就是两三天,什么都打电话回来问江齐楚。江齐楚不厌其烦答她各种无聊问题,一口饭要嚼好几分钟,挂了电话面对桌上两个小孩促狭的笑,有些不好意思,“你姐一天就毛毛躁躁的。”

    葛棠看得明白,根本是他给惯出来的,“这肯定是约了客户,人没来,拿你磨牙呢。”

    江齐楚低头扒饭,一脸满足。

    百岁看不下去了,干呕一声,掐根牙签下了饭桌,去客厅看电视。

    吃完饭洗碗的功夫,江齐楚又一通电话过去,嘱咐她如果喝酒先买盒牛奶喝。

    葛棠甩着手进来,“你说你这惦记的,她又不是刚来北京那会儿。”

    江齐楚说:“那会儿她出去倒比现在省心。”刮刮她鼻子,起身回自己房间做新游戏测试。

    葛棠一想也是,那时她姐正是人生中最混乱的时期,被初恋抛弃,性格开始扭曲,看谁都像不怀好意。懂得对人防范,才适合独自生活。

    把姐姐拉回从前状态的,自然是江齐楚,葛棠望着他的背影,感激溢于言表。

    百岁皱眉看她,眼睛转转尽是门道。牙签不剔牙,尖头含在嘴巴里,用舌头拨弄着动来动去。

    原定在北京停留十天,结果半个月还没回家。爸妈来电话咨询,先是问什么时候回,后来干脆就问还回不回。

    葛棠编好的理由还没用上,她姐一把抢过电话,“唉呀你俩真烦人,让来不来,还一劲儿喊她回去。让她待到十一跟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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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支到仨月开外了。

    妈妈只是说:“我估计那丫崽儿就不带按时回来的,这都走热蹄子了。”

    葛萱挑衅地说:“来啊来啊,打她。把我种的黄花菜一顿全给炝了。”

    妈妈问:“你种的?”

    葛萱无语。

    葛棠心想,还是母上英明。

    于是就踏踏实实住了下来,手机也换上了北京的本地卡。姐妹俩都很高兴,江齐楚也高兴,毕竟小棠的饭菜比她姐做得可口许多。

    唐宣也很高兴,虽然被拒绝了,但只要人可以常常见面,他还是有机会的。

    只有一个原则上不相干的人,对葛棠留在北京的决定,全无喜色。

    百岁并非压不住心事的人,明显是要露给人看而为之。

    葛棠感受到他的态度,说不上敌意,但很是戒备。免不了有些纠结,漫不经心请教姐姐,百岁儿是否有什么忌讳。

    倒把葛萱弄得很紧张,“那孩子就是阴阳怪气儿的,横是又怎么逗你玩呢,你别着了他的道。”

    葛棠后悔问她,纯属浪费时间。

    不过仍怀疑自己有什么行为不妥,否则百岁的眼神不会这样。像妈妈常说的:有不相识的朋友,没有无缘故的对头。

    葛棠就算活得颇自我了,若不是百岁,她还不钻这牛角尖子。

    七点多钟,葛棠起来晨跑,见一辆崭新的墨绿小车精美喜人,就停在自家单元前,车牌还没上,挂着4s店的logo牌,想也知道是百岁开回来的,估计又直接去陪客户试车。

    蹲下去绑紧鞋带,边想着今天用什么理由蹭他一路。

    半小时以后跑回来,惊见百岁打着呵欠下楼。葛棠看看手表,“你这么早!”

    百岁也知起得早,不快活,“一姐儿们非起大早溜车,说十点要打卡上班……”剩下的话都在嗓子眼里嘀咕。

    葛棠猜他是自己骂自己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