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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帝-第2部分

“当然有区别!女官可以结婚生女、白天在皇宫工作,晚上不当值的话,就出宫回家;幽娘就不行,她们是皇宫的高等仆首,一生都要在宫里老死,一辈子是没指望的。”

    “这又是为什么?”季如绘听完后,更觉迷糊了。挫败地发现自己来到这个奇怪的国家之后,始终处在一种昏昧愚笨的状态,这真是让她无法忍受!所以只能尽快搞懂这个奇怪国家的一切“常识”,被笑也认了。

    阿离偷偷瞥了眼那几个不知道为什么还停在远处说话没过来的大人物,抓紧时间对季如绘说明——

    “我跟你说白了,省得你以后不懂事随便跟人乱问惹上祸事。”小心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季,幽娘就是不能人道的女人,差别就在这里。”

    “不能人道?”季如绘觉得这个用语套在女人身上好怪,一时没注意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对,不能人道。她们被卖进宫就受了宫刑,给幽闭了,自然再也不能娶夫生女。明白了吗?”

    什、什么!季如绘大惊。

    宫刑!幽闭!

    这可怕的字眼狠狠将季如绘震住,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阿离看,不愿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阿离见季如绘脸色苍白,原本想探探她的头的,但因为顶头上司已过来说话了,她只好赶紧将季如绘拉站在后面,以自己健硕的身影挡住,不让季如绘苍白失神的状态被上头看到,怕管事一个不高兴,立马将人打发回工场去,那就糟糕了。

    宫刑,在君权王上的年代,是仅次于死刑的一种酷刑。

    宫刑又叫滛刑,因为这种刑法所残害的,是人体身上的生殖器。

    用于男性的宫刑叫割势;用于女性的宫刑叫幽闭。

    《周礼》里首见关于宦官的事迹,于是后人认定西周是阉人进入皇宫服务的开始。

    阉人哪……

    季如绘烦躁地狂拔脚下的杂草,视一旁的镰刀如无物,整个人处在大爆发的工作狂状态。每个人都躲得她远远的,连自认是她的好朋友的阿离也没敢接近。

    怎么会这样呢?这里是女权国家啊!虽然听说现任的皇帝是个男的,但也因为他是男的,所以说白点就是个傀儡皇帝,手上没半点实权——权威性低到连皇宫里的仆人都管束不了,才会让先前的恶斗闹得那么严重。

    整个国家的实权与决策,都掌握在至高无上、英明神武、万民景仰的摄政王——颂莲王莲膧手中。以一个女权的国家来说,这是合理的,季如绘觉得理所当然该是这样。女人当家作主时,哪有男人说话的分?

    但是……为什么堂堂一个女权国家,会有幽娘这种变态的产物出现?始作俑者是谁?究竟是谁造的孽啊?!那些手握大权的女人为什么会允许这种残害女性的刑法产生?

    太郁闷了。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来到的地方是女权至上的国家,就为了女宦官这种人的存在而抓狂!难不成她这个大女人主义者被送来这个女人万岁的鬼地方,就是为了继续给女人争取女权……

    不,严格说来,不是女权,是人权。在男权与女权之前,最先该被维护的,是生身为人最基本的尊严与权利!也就是人权。

    让她沮丧的是,来到这样堪称是大女人天堂的地方,居然还要为着女权的被压迫而忧虑不平,实在太荒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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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你动作别那么大,好像有官大人巡过来了,你别招人注目。”阿离小声提醒。像她们这种小人物,在大人物面前,能有多谨慎就该多谨慎,小心才是保平安的最高原则,肯定比那些力求表现的人活得更久。

    季如绘手一顿,动作缓慢下来,跟着阿离退到角落最不显眼的地方。她当然不想就这样以奴仆的身分被关在皇宫过一生,总有一天她会改变自己处境的,但绝对不会是以招人注目来当做一个开始,那不是一个好方式。

    她并不想在皇宫里招人注意,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有机会出宫,不管是用逃的,还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总之,她对留在皇宫没有任何想法。所以,依照惯例,她把自己的身影缩在阿离后面,将自己藏得好好的。

    今日管事派了十个人过来这一处院落除草翻土,只为了某个皇亲兴起想在这片荒地种花,要求在三日内整地完毕。

    主人云淡风轻的一个临时想法,就教下面伺候的人乱成一团,让管事不知道该从哪支出人手忙这件事。为了下个月的几件大事,所有佣仆早已忙翻天了,最后想无可想,只好将那些粗奴给派过来。

    怕她们这些粗人不懂事冲撞到贵人,出发前管事还再三交代:“实在因为没有人了,才派你们到主人的居处干活,千万千万不要做出惹眼的事。若是出了什么事,会有什么下场,你们自己知道。”嘴上撂了狠话还不放心,最后叫了个低阶的丫头过来监工。

    本来躲在凉荫下,对粗奴们指手划脚过足大管事瘾的小丫头,发现有人朝这边过来,原本还没怎么上心的,不过当她看到走在前面的是身着高等武卫制服的御卫后,叫了一声,跳了起来,整个人手足无措地抖着,只能呆呆望着那些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的位阶不够高,从来没机会见主子,所以也没受过正统的拜见礼仪训练,该说什么话?该怎么行礼?她全都没谱,最后,总算知道无论如何都该有所表示的,马上对其他人下令道:

    “你们快过来跪好!快点!快点!”

    “陛下,前方的新月小院正在整地,请容属下先行过去让那些粗奴回避……”一名前领御卫停住步伐,望见前方跪成一排的粗奴,转身对莲帝禀报着。

    “不必了。她们在那边忙活,扰不着朕。”莲帝的声音温和可亲,正如其人温润如玉,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一个看不出王霸之气的帝王,却正是盛莲国所需要的,因为他是男帝。

    假若他是女帝的话,国民自然会对他有所要求与期待,寄托国强民富的愿景——再次声明,那是说,假如他是女帝的话。

    但他不是,他这个现任的皇帝不是女人,是个男人,所以是没有实权的男帝。

    一个温和没脾气的皇帝,显然是好伺候的。所以御卫才敢在皇帝说完之后,仍然希望可以说服莲帝改变心意。就见她道:

    “请您三思啊,陛下!那些粗奴自是不敢扰着您,但贱民粗陋不堪,看着就是有碍观瞻,更别说她们身上恐怕还带着什么不干不净的病呢!再说,陛下您金尊玉贵,岂是这些贱民有福气见着的?”

    莲帝被这么一劝,没有马上开口,像是被说得举棋不定,心中无法做出决定。就在御卫认为自己成功说服皇帝,正在心里暗自得意之时,皇帝身边的首席女侍官白琳站出来说话了——

    “纪秀嫦,你哪那么多话,陛下好不容易病愈,稍微有精神些,想出来随意走走散散心,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啊!那些粗奴离得那么远,不管她们就好了,总之,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看哪,真正扰了陛下好心情的罪人就是你了,到时你就自个儿去刑律司领罚吧!”

    “哎!白琳大总管,我的琳皇总管,你说这什么话?我这不是一心为主,生怕有个万一吗?”原本强势的御卫当下不敢再多言,陪笑说着。

    这个白琳可是号称全盛莲皇宫最泼辣的人了!她地位够高、背景够好,这还不是最让人忌惮的,主要是她什么人也不怕,就算是站在颂莲王面前,被那凶狠凌厉的目光刺着,只要她没错,就不会对颂莲王弯下腰,甚至敢直接指出颂莲王做得不对的地方!有好几次都把颂莲王惹毛,要不是运气很好,有莲帝与颂莲王君在一旁力保,这白琳早不知道被砍几次头了。可就算如此,也没见白琳收敛,所以这个女人,大家都知道最好少惹。

    一个连颂莲王都不怕的人,不是她们这些小小的武卫惹得起的。所以前领侍卫在陪笑中,讪讪地回过头,继续在前方开路,不敢再多言。

    莲帝病了好些日子,今日好不容易能够起身,听说新月小院后方的雪樱已经绽放,满树的白花,在微风一吹起时,飘成漫天的花海,景致美不胜收,于是打算来到雪樱林里享用茶点,度过悠闲的午后时光。

    白琳扶着莲帝缓步走着,在经过那些伏跪着的粗奴时,也没因为嫌脏而加快半分。似乎,还刻意放慢了点……

    白琳的目光淡淡扫过十步外跪着的那七个人,然后瞥回莲帝脸上,暗暗相询。莲帝的左手悄悄比出个二,白琳很快心领神会——

    左手边算过来第二个!

    就在一行人即将踏上通往后院的樱林回廊时,就听见白琳突然低叫:

    “哎啊!我怎么忘了叫人先到后院将白玉石桌、石椅给搬出来呢?这可怎么办才好?”好苦恼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一双不太大的眼睛对上了前方的纪秀嫦,眼中充满鼓励与期待,很希望“有人”自告奋勇的表情。

    这女人不会是想叫她们这些堂堂的御前皇卫去做那等下贱的苦力活吧?开什么玩笑!凭什么她个人犯下的过失,却要她们皇卫来弥补?这简直是存心侮辱她们!再说大家分属不同单位,这女人根本没资格支使她!

    纪秀嫦就算心中恨极,正在肚子里勤快地问候着白琳的父母,可脸上还是努力挤出和气生财的笑容,委婉说道:

    “我等有公务在身,必须以陛下的安危为重,容不得有任何闪失。这点小活儿,请白总管另遗他人帮忙吧!”打定主意,不管白琳多难缠,她就是拒绝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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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没办法吗?只是搬个小东西啊。”

    “真的没办法。”什么小东西!三四百斤重的石桌石椅叫小东西?有本事她自己去搬搬看!纪秀嫦在心里骂。

    “亏你们还是全国武艺最上乘的一流角色呢,居然这样不济!”白琳轻哼。

    忍住!绝对要忍住!要是中了激将法,不就被她的话套住,最后就算气得半死,也还是得乖乖去搬!所以纪秀嫦咬住自己舌头,任白琳去说个够,反正她是打算装死到底了。

    这个难缠的白琳倒也没有再接着说什么——这让严阵以待的纪秀嫦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就见白琳回身看了看随行的人员,叹气道:

    “唉,怎么办才好呢?我只带了四个宫男过来,别说他们没法做粗重工作了,他们手上可都提着陛下的餐点呢,在陛下未食用之前,是不可以离手或落地的。”又想了一下,眼睛望向不远处还跪着的那些粗奴,手指一弹!“这可不是现成的人手吗?”说完,快步走了过去。

    “白琳总管!你别如此莽撞,事关陛下的安全,你不该——”纪秀嫦要阻止已是来不及,白琳已经跑过去招人过来了。只好苦着脸看向莲帝:“陛下,您看她……”

    “秀嫦,只是让她们搬重物,无妨的。走吧!”莲帝脸上还是极之温和的表情,唇边甚至勾着一抹笑意,看得出来对白琳根本是毫无节制的纵容。

    要不是白琳整整大了莲帝一截岁数,纪秀嫦差不多要误会这白琳与莲帝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了!居然这样纵容一个下人。

    莲帝确实心情十分之好,眼角瞥见白琳所领过来的人里,有他要的那一个后,觉得今天的春风特别宜人、天上灰色的流云特别美、阳光被挡在云层之后,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找到你了,可恶的女人!

    说是需要人手搬重物,所以将她们这五个人挑了过来。五人里,其他四人都跟阿离相同的熊腰虎背、孔武有力,于是季如绘特别单薄的身形就一目了然,引得人人侧目。

    每个人心里都在奇怪,为什么白琳总管会挑了一个瘦小的女人过来?只因为这瘦小得简直不像个顶天立地女人的家伙,长得特别好看吗?可这个好看一点的家伙,也未免好看得太小爷儿样了,完全不像盛莲女人,不高不挺不英气,虽美,看起来怪。

    不过,即使怪,谁也不能否认季如绘是个很出色的美人。

    这七天来过着阿离口中的“天堂”生活,每一张曾经脏污不堪的脸都洗净了、头发也往后梳起,扎牢一束在脑后。每个人都清爽地露出原来面目,而季如绘的好容貌便脱颖而出,成为一群粗奴里的目光焦点。

    天生雪白的皮肤,就算在烈日下曝晒到发炎红肿,也会在几天后白回原来的模样。她的五官挺秀端正,配置得刚刚好,不会美得太张扬,但也绝不会在一群美人里暗淡。她坚毅的性情与疏离的气质,使得她给人看起来的感觉就是淡淡冷冷的,什么也没放在心上,别人对她好或对她坏,似乎都激不起她太大的情绪反应。

    季如绘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站在这里,而其他四个人正被人领去搬石桌石椅过来。她就站在莲帝身侧五步远的地方,没人交代她做事,把她叫来这里站着之后,就没有再指示些什么了。旁边的人也似乎都被那个白总管寻了事打发走了,连皇卫都退到一段距离之外。

    再怎么笨的人也知道事有蹊跷。只是,为什么?一个如此卑微的奴隶,连被奴仆管事召见都是不可能的恩宠,怎么会由着她站在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面前?怎么说都没有道理。

    “抬起头来。”

    很温和的声音。这是季如绘第一个想法,但那声音并没有如愿地让她放松戒备,在这样不寻常的情况下,任何的放松都是不应该的。她没有办法很肉麻地说出“小人惶恐”、“奴婢不敢瞻仰天颜”之类的话,也不啰嗦,上头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办!只要目前还没改变自己的身分,那她就最好识时务一点。所以在这个男帝说完后,她没有迟疑地缓缓抬起头……

    虽然不打算与这个尊贵的男人四目相对,但情势不由人,她一抬头,便撞入那双幽黑得不可思议的眼眸里。

    这个男人……

    出于从台湾那个时空带过来的习惯,只要与人面对面相望了,就会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他,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而且,谢天谢地他很正常!很端正!也许身为国君,就是被要求抛弃掉身为盛莲国男人的本色,也就造就了季如绘眼中的“正常”,不会有忍不住的恶心感,或一拳揍下去的冲动。

    正常的男人,在这里是珍贵的。季如绘心中对莲帝的初步看法还不错。

    在这个女人长得像男人,而男人(目前也就那几个见过的娘娘腔宫男)长得像女人的鬼地方,能见到一个正常的男人真好。

    所谓的正常,当然就是没有扑粉盘花髻、没有穿得花花绿绿、没有歪七扭八的坐姿、没有娇柔甜美的表情、没有在喝茶时翘起小指,而那小指还留着很尖、尖到足以当杀人凶器的指甲。

    虽然她是强烈的女权主义者,但那并不表示她愿意见到男人变得娘娘腔化。

    “你很大胆。”由于季如绘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于是莲帝终于再度开口说话。

    他与季如绘对望了许久,而且似乎还能对望得更久,久到天黑都行。这是大胆而失礼的举止,即使是一般的市井良民,若不小心与莲帝对视,就算晓得这样是犯了圣颜,也断然不敢如此放肆地一直凝望下去的。而这个女人,却硬是不同,不知道是出于无知,还是天生比别人更不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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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么?”

    “季。”季如绘遵行有问必答的原则,不会沉默,但也绝不多说一个字。

    “哪里生长?”

    “不晓得。”季如绘想了半秒,只能这么回。

    “不晓得?为何不晓得?”

    看莲帝的表情,似乎不满于自己被敷衍呼咙,可季如绘这样说也是出于无奈啊。心里想:若是我跟你说——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的亚洲的台湾的台北,难道这样你就会比较听得懂?!有时候无知才是一种幸福,她希望这位莲帝做人要惜福。

    “进宫时生了一场大病,什么都忘了。”

    “是这样吗?难怪你如此瘦骨零丁的,现在可大好了?”莲帝的语气充满关怀。

    “已经好了。”比起莲帝声音的感情丰沛,季如绘的回应其实很杀风景,简直可以说是冷淡到差不多可以把冬天叫来了。

    “你对人总是这样吗?”莲帝似乎有些不悦了。

    “是的。”季如绘的心情也没有比莲帝好上多少。

    “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