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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3章 琴剑飘零

    “清者自清,我有何惧?”冷飘零面容‘波’澜不惊,气质却不怒而威,‘吟’儿忽然想起李纯祐,相似场合他会是怎样的神‘色’?

    “很好,却不知再过片刻,你是否还能这般笃定?”胡‘弄’‘玉’那明‘艳’妩媚的容颜搭配这一身白裙,竟出奇地兼具一分清新气质,教谁也无法将眼前天生尤物和野心家扯上联系。。: 。

    “哪三条罪名?我洗耳恭听。”冷飘零淡定自若。

    “第一条,纵容亲信勾结外敌、出手伤人,以致司马大师昏‘迷’不醒、命悬一线。”胡‘弄’‘玉’话音刚落,阡‘吟’四人面面相觑,敢情她把他们的出现也归咎于冷飘零?毕竟阡‘吟’也是外人也可以说成被冷< 飘零“勾结”,然而适才和阡‘吟’‘交’手的人里,有什么“司马大师”吗被重伤了吗?

    “司马大师是被金人所伤不错,但我只是恰好路过,还施以援手了,怎到了你的口中,便变成了始作俑者,而且这和‘女’王陛下有何关系?!”冷飘零身边,韩丹气愤不已。阡‘吟’等人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没有被顺水推舟,胡‘弄’‘玉’所指是先前之事。

    “是吗,怎有人看见,是你刺了司马大师一剑?”胡‘弄’‘玉’冷笑一声。

    “哪个人看见了?是你麾下居心叵测之徒吧?”韩丹愤然回击。

    “原来如此。”林阡和‘吟’儿对视一眼,知道事件本身不假,当日胡‘弄’‘玉’可能正是因为司马大师遇险,才匆忙夺取真龙胆对阡‘吟’不告而别——胡‘弄’‘玉’对‘吟’儿致歉时说过,“我不告而别是情势所‘逼’,那日族人与人摩擦,有‘性’命之忧我必须出谷”……原来如此。

    看起来胡氏一族乃至那弹丸小国全民都痛恨金人,用这条勾结金兵的罪证来指控当然最为煽动,但当韩丹与胡‘弄’‘玉’各有说法,证据便显得不那么充足——然而要整垮一个人,只要有轰动效应,证据不足又如何?胡‘弄’‘玉’以此对冷飘零打头阵、先给对手的天衣撕开一条缝再好不过。

    “勾结外敌,他韩丹有什么动机?”冷飘零薄怒,“难道我们便不恨金人,只准你有国仇家恨?”

    “他自然不会存心和金人‘交’好,但看司马大师不支,突然心生邪火、借刀杀人,为你巩固王位,也并非不可能。”胡‘弄’‘玉’语带险恶。

    “所以这就是纵容亲信勾结外敌?真是牵强附会。”冷飘零斥道。

    “借刀杀人,难道就不算暗中勾结?司马大师重伤,我的羽翼剪除,自是对你最有利,难道不是你授意指使?”胡‘弄’‘玉’语如寒冰。

    ‘吟’儿听惯了别人用‘阴’谋论说林阡幕后黑手,现在同样的证词指向冷飘零,油然而生保护‘欲’,不禁‘插’话:“‘莫须有’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阡知道胡‘弄’‘玉’本‘性’不坏,但此番表现当真‘奸’恶,为了王位无所不用其极,但或许,她是为了救母迫切心急顾不了那么多了吧。惜盐谷一战,林阡早就把胡‘弄’‘玉’列在麾下名单里,所以总是宁可把她往善处想,然而,叶文暄冷飘零更加是自己人,更加必须保护——不及多想,也是‘挺’身而出:“这条罪责有待考证,不能为证。”

    胡‘弄’‘玉’适才把阡‘吟’四人排除在外,本意他们是外人不能干预内政,然而林阡反客为主,顺着胡‘弄’‘玉’的“见证”之说把自己的身份硬是抬高成了德高望重、决断是非的中立者、裁决者,好像不得到他的认可案件就不能宣判似的。适才他们双方和他都战过,气场在这里,众人根本没法反驳他问你是谁啊,居然还真把他当成了判官。

    金陵见林阡威慑双方主帅、顺带着把不明真相的大众糊‘弄’了过去,既感心安也觉有趣,不禁被逗笑,胡‘弄’‘玉’身侧那个紫袍人胡中原,时不时地注视她几眼,若有所思。

    “好,那就列举第二条。”胡‘弄’‘玉’一副“且叫你心服口服”的表情。

    ‘吟’儿本是顺着那道注视金陵的目光看向胡中原的,冷不防见到胡中原身边不远站着个有点模糊印象的‘女’郎……还没想通,肩头就被人一拍,同时也想起来那‘女’郎是谁。

    “好巧!”‘吟’儿喜不自禁,跳起来看拍她的人,果然是——“师兄!”火光亮彻,眼前人是个络腮胡子的憨实大汉,原是她师兄满江红,对面站在胡中原身边几步的,正是他的妻子韩莺。他们应该都是现在才到,来给胡‘弄’‘玉’掠阵的,未想见到‘吟’儿,赶紧过来打招呼。

    “小师妹,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满江红笑呵呵的,一如既往朴实,黝黑的脸上还有些红晕,“我们前几日刚找到胡‘弄’‘玉’,还正想通知你。”

    “嗯,不巧……”‘吟’儿心忽而一颤,几位师兄不在战场颇有闲情,加之一直在关注纪景之死,所以一旦出现胡‘弄’‘玉’的蛛丝马迹,显然是比他们更早就能追寻到凶手、也更了解全部事实的,与他们相遇,不能算是巧合,而应是必然。然则,为什么他会站在胡‘弄’‘玉’那边,而非像‘吟’儿这样,看见就拔剑‘欲’杀?事实究竟怎样?难道另有玄机?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和胡‘弄’‘玉’一起?”‘吟’儿问时,见醉‘花’‘阴’也穿过人群,穿过敌我。

    “说来话长。我们来陇陕有一阵子了,日前尾随一个可疑的胡氏族人找到胡‘弄’‘玉’,结果遇上金兵杀人,险些也被‘混’战伤及,好在胡‘弄’‘玉’的麾下搭救。我们三番四次想直接取她‘性’命,奈何她手下武功太高,而且毕竟救命恩人……”醉‘花’‘阴’和满江红显然和‘吟’儿一样曾经对胡‘弄’‘玉’一言不合拔剑相向——“三清山的师徒,都是这样的不分是非,滥杀无辜吗!”这个“都”字,不同于“皆”,其实也暗示了胡‘弄’‘玉’见过纪景和‘吟’儿之外的第三个、第四个人,‘吟’儿现在才意识到。

    “后来胡丞相与我们约定,不带兵刃、平心静气倾谈了一次,她给了我们她不在场的证明,以及提起凶手另有其人,胡丞相对我们说,等她完成政变,一定会带我们找到凶手所在。”醉‘花’‘阴’说,“这几日,我们便成了她的座上宾客,倒是没想到她挑战的对手冷‘女’王,原来就是文暄师弟的夫人……”略带尴尬,显然不想参与这斗争。

    “这边靠近陇陕战场,金兵确实不少,你们啊,也不小心。”‘吟’儿语带怪责,既担心他们安危,又怕他们被胡‘弄’‘玉’利用,这时蹙眉:“胡‘弄’‘玉’不在场的证明……”

    “不错,那年‘春’天,她未曾离开过‘东山国’一次,是以不可能出现在江湖中,不可能身临广南西路。”醉‘花’‘阴’说。

    “她的麾下,当然异口同声这么作证。”‘吟’儿不信。

    “庆元三年,冷‘女’王外出寻宝,胡丞相一直代政,就算是她的对手、冷‘女’王的麾下,也是可以作证的。”醉‘花’‘阴’说时,‘吟’儿看向近处护卫的殷氏兄弟,他们都点了点头,没有辩驳这不在场证明。

    “胡‘弄’‘玉’没有出现在江湖中……”‘吟’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与师兄们对话完才去关心胡‘弄’‘玉’列举的第二条罪证,那时胡‘弄’‘玉’已经讲完,还是靠林阡复述才知道,这第二条国法家规:

    “第二条罪证,身为‘女’王,你虽隔段时间可以出山,但目的只是为民众寻获奇珍异宝。然而庆元三年,你缺席国内长达一年,只是为了自己想要的轮回剑,并且为之涉足了祖训中的禁地京口——你回京口的事,不久前已在京口找到人证,都是当地民众一问便知。他们当中既有人受过你的恩惠,亦有人被你教训过,所以即使近十年过去还印象深刻。”

    “‘女’王,这是真的?竟然回去了京口?”一语既出,不仅胡‘弄’‘玉’的拥趸气急败坏,便连冷飘零的麾下殷氏兄弟都有惊疑之‘色’。

    厉风行怔在原地:回京口?原来他们的国家很多人都是从京口迁徙而去?比如这殷氏弟兄……然而,为什么不准回去?谁会把故乡当禁地?

    “这条不入禁地的祖训,我确实没有遵守。”飘零先是一怔,坦然承认,继而笑讽,“胡丞相想必是先想罪名后找的证据,实在辛苦,而且居然还找到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胡‘弄’‘玉’也是一笑。

    气氛虽然不像第一条的勾结金人那么煽动,对冷飘零造成的伤害却是一点没少,林阡‘吟’儿等人无法‘插’话,只因这条经过冷飘零承认已是铁证,而且他们对这条不太熟悉、不能理解、不好辩驳,所以纷纷看向叶文暄。

    “此事因我而起,当初我被迫成婚,她是为了我才打破祖训,踏进京口。”叶文暄解释,“并非为了伤害各位、为入而入,是以情有可原,还请各位父老见谅海涵。”当年冷飘零刻意遮掩行踪、叶文暄又擅长易容,已经把暴‘露’的可能降到最低,但冷飘零热心肠有侠气,曾不止一次打抱不平,总是会留下一些痕迹。叶文暄了解冷飘零为什么直接承认,既然纸里包不住火,与其否认后被人抓住把柄,不如承认了问心无愧。

    叶文暄所说合情合理,众人气愤之‘色’顿减,看得出叶文暄在这个国家虽是外人、却地位很高说话分量极重,有冷飘零的关系,也有他以才德服人的缘故。

    “不错,‘女’王也是有七情六‘欲’之人,不是刻意违背祖训,而是不得已而为。这份姻缘大家看在眼里想必天作之合,众位不如网开一面。”金陵帮忙说,她知道昔年母亲跟随父亲离开东山国可能也违背了很多禁令,所以这句话里的‘女’王既指冷飘零也指胡蝶。

    “冠冕堂皇。她要不是为入而入,怎会那般了解轮回剑的行踪?叶文暄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她就是为了一己之‘私’,非要往京口寻剑,宁可揭各位父老的伤疤。”胡‘弄’‘玉’说罢,‘吟’儿一愣,那时冷飘零确实应该一心想要轮回剑,但谁料会遇到叶文暄这个意外:“冷姐姐的确很想要轮回剑不假,所以她才活跃在了京口周边、却一直没敢踏进去一步,而再后来的那段时间,她眼里心里只怕都是我文暄师兄一个人了。”

    “情之所至,忘乎所以。”‘吟’儿说到这里抬头看林阡,只因他出人意料很久没有发话,‘吟’儿原还不解,忽然想到叶文暄说“当初我被迫成婚”,而成婚的对象正是云烟姐姐,那个时间点应该正是和云烟初遇淮南……难怪林阡被勾起愁绪,昔年种种势必涌上心头,物是人非,饶是他向来不‘露’喜怒,竟也难掩眉宇间那一缕忧伤。

    ‘吟’儿轻轻挽起他手,默默安慰着他,他转过脸来,与她对视片刻,忧郁渐渐收起,‘露’出淡淡一笑。他适才确实想起了过去他们三个人一起闯‘荡’江湖的日子,难免伤怀,好在‘吟’儿还在身边,总是平添了几分柔情在心底。于是缓过神来,继续对双方宣判:“这条罪证虽然为实,但关于缘由仍然各执一词,‘女’王的辩解既说得通,便罪不至退位,可改作其它惩罚。”

    “无妨。”胡‘弄’‘玉’抛出的这第二条罪证虽掀不起任何风‘浪’,却比第一条有理有据真实得多,呼之‘欲’出的第三条似乎更加凶险。林中火把哔啵作响,许是黑暗中呆得久了,如此明亮的光线竟教人觉得刺眼,照在每个人脸上都感到秘密无所遁形。

    “第三条罪证,你手中握有抗金志士的人命,九年前你暗下剧毒杀害了他!”胡‘弄’‘玉’高声呵斥,正气凛然,这一语石破天惊,全部光线应声集中在冷飘零身上。

    “你说的那个抗金志士,是谁?”‘吟’儿只觉声音在颤,心中那不祥预感竟要成真。

    “正是阁下的师父,三清山纪景。”胡‘弄’‘玉’嘴角微笑再现,却蕴含着无穷杀气。

    “不可能!”‘吟’儿大惊,醉‘花’‘阴’和满江红齐声:“原是她?!”

    “师兄,怎能听信一面之词!”‘吟’儿慌忙拉住他俩。怪不得阁楼上江西八怪并未出现而兴师问罪时她把他们请来,原来是为了增加声势和胜算吗!师兄们不想参与纷争却眼看就要参与,明摆着是被她利用!

    “‘女’王陛下,可是真的?你杀了他!”胡中原目光凛冽,如电般在飘零身上来回扫过。

    “‘女’王,您竟犯下命案?”“如此怎可为王?!”人群中不知有谁胡‘乱’带节奏,还未证实就开始义愤填膺。

    “据说我杀害的这个人,还是你胡丞相的血海深仇?丞相,我对你实在是太过爱惜,竟为了报你的父仇,不惜打破国法,手沾血腥?”冷飘零怒不可遏。

    “其一,我的血海深仇,早已向胡蠓、魏南窗等人报得,胡氏一族查清真相,认得清是非善恶;其二,冷飘零,你去杀纪景,并非为我,而是你自己的杀父大仇!”轰然震响,电闪雷鸣,密林不知何处起火,却仅有寥寥几人大喊走水,其余人等,被这话钉在原处,心惊胆寒。

    “什么?”‘吟’儿拉住醉‘花’‘阴’和满江红的手忽然丧失力气,震惊在原地。

    一直以来她对胡‘弄’‘玉’情绪复杂,于公,无影派的‘蒙’冤是抗金联盟不对,于‘私’,纪景不该为此付出生命代价,所以‘吟’儿同情无影派却仇视胡‘弄’‘玉’。听到林阡劝解后‘吟’儿知道不能糊涂莽撞,但只要确定她是凶手立马处之而后快。

    却没想到,凶手真不是她,而且还反转成了冷飘零?!

    是真是假?

    冷飘零神‘色’亦是鲜有的慌张:“你,你说什么……”

    林阡、金陵、风行都有所震惊,叶文暄同样是不明就里。

    “‘女’王陛下的父亲是临安冷铁掌中高手冷奎,当年为了追捕我的祖父、叔伯,一路穷追不舍直到黔州边荒之地。”胡‘弄’‘玉’麾下那个飞剑化匕的年轻人说,“具体情况,胡氏长老都应知情。”

    冷飘零转过身来,双眼立即求助于胡未灭,从未见到过她有如此惊慌无措之时,种种表现,令人感觉她先前并不知全部身世背景,今时今日才追本溯源。

    胡未灭不得不接着对冷飘零叙述:“是的,具体事实,因为令堂的临终嘱托,我等都隐瞒了多年……非要在这里……说吗?”

    “当然要说,你亲口说,冷飘零的杀父大仇是不是纪景?”胡‘弄’‘玉’压迫着他,冷飘零亦带着渴求:“我不想‘乱’被诬陷,倒要看看,我杀纪景是否站得住脚?”

    胡未灭于心不忍,但事已至此话已经被对手说了一半,不说下去好像就坐实了冷飘零非杀纪景不可似的,然而说下去会给冷飘零造成怎样的打击?胡未灭三缄其口终于述说了实话:“……令尊执法期间,恰逢从太行逃难而去的我们,丞相的父亲胡蟏险些命丧纪景手中,令尊一代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被杀红了眼的纪景重伤,众人一并掉落天坑之后,他便不治去世,令堂是令尊的同‘门’师妹,‘性’情刚烈,吞剑自尽,当晚,尚未懂事的你便父母双亡。”

    “不,不可能……”冷飘零诧异的表情不像有假,叶文暄扶住她的双肩默然给予力量。他可以体会到她现在的心情,当然无法承受,近三十年来,她竟一直无忧无虑、养尊处优,而不知父母横死、仇人是谁,如何配为人子‘女’?刚遭晴天霹雳,却毫无忧伤之机,接踵而至的立刻就是杀人嫌疑,和足以退位伏法的大罪。

    “若非为报令尊的救命之恩,蝶儿又怎会将你带在膝下,看着你长大、传王位给你?”胡中原叹道,继续证实,忽而脸‘色’一变,只见胡未灭愤然拔剑,对着自己‘胸’口便‘插’,胡中原慌忙阻拦:“未灭,这是何故?!”

    “答应故人,却不守信,不敢偷生!”胡未灭痛苦不已,胡中原难免汗颜。

    “胡伯伯,大敌当前,如何让我断了长城?”冷飘零低声问,教胡未灭再不敢死,‘胸’口却已汨汨流血。

    “何以要装作浑不知情?冷飘零早就知道她的杀父大仇是纪景,她也一直认为是我胡氏害了她!”胡‘弄’‘玉’冷道,她‘逼’着胡未灭说只是想从冷飘零的麾下口中说服大众,并不是为了告诉冷飘零,她认定冷飘零早就知道。

    “不,飘零并不知晓,我们一直瞒着她!”胡未灭称呼冷飘零为飘零,可见关系确实亲近,如父‘女’一般。

    “你是冷飘零的死忠,你口口声声瞒着她,也许早就于心不忍、告诉她了,现在何必合伙演戏?”胡‘弄’‘玉’一言作废了胡未灭的证词,只因他是冷飘零的麾下,对冷飘零有利的证词便都大打折扣。但大家看见胡未灭的伤势,都觉他不会背信弃义,除非他现在如胡‘弄’‘玉’所言演戏。

    “我的母亲,临终又到底嘱咐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知情?”冷飘零面容袭上一丝从未有过的苦楚,凄然问瞒了她这么久的他们。

    “令堂说,这件事不怪任何人,令尊知道纪景原是侠士,见义勇为也是令尊自己的选择。”胡未灭言下之意,冷飘零的母亲伤心殉情,却不希望‘女’儿冤冤相报,林阡听到只感那冷夫人深明大义,‘吟’儿一对比难免自惭形秽。

    “你的身世,并不只有胡未灭知道,就算他不肯开口,这么多年,你敢说你没有向旁人打听过前尘旧事?!你一直隐瞒身世、不动声‘色’,就是为了报完父仇嫁祸给你认为罪魁祸首的无影派!”胡‘弄’‘玉’底气十足,显然冷飘零是问过的,这种迫切知道身世的心情,怎么可能因为别人支吾搪塞就不了了之,至于问了谁、问到了多少,只有冷飘零自己清楚,所以现在冷飘零的所有表情都是装的!

    是吗,胡‘弄’‘玉’说得对吗,要相信谁?‘吟’儿手越来越冷,冷飘零在介绍胡未灭、胡中原时兴致盎然,为何当金陵问到那个飞剑化匕的‘侍’卫长时,她会顾左右而言他拒不介绍?依稀是打心眼里不喜欢他,为什么,因为那是她父亲曾经缉拿的罪犯后人,因为她父亲横死方才得以存活。飘零对前尘旧事明明很熟稔,爱憎其实也分明,她不会不去打听她父亲的追捕是因何戛然而止……

    毕竟,冷奎之死,不止胡未灭一个人目击,真有可能别人告知冷飘零,除非她只相信胡未灭一个。

    无论是不是冷飘零杀纪景,纪景杀冷奎都是真的,难怪冷铁掌曾声名鹊起又销声匿迹、只留下个不伦不类的冷逸仙作威作福,因为当初还在上升期的冷奎被师‘门’寄予厚望却中途陨落。江湖中的悬案一件件在这里解开谜团,‘吟’儿的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样说来,师父当年实在是错杀了不少好人,酿成了许多的罪过……

    “首先对纪景之事我并不知情,东山国长期分为两派对立,即使你传过谣言我恐怕过耳既忘;其次,纪景仇家不止一个,何以只有我一人能杀?况且依你所言他死于毒杀,难道你胡‘弄’‘玉’下毒说不通,非得迂回说我嫁祸你?”冷飘零辩驳,理直气壮。

    “是啊,所谓的寒彻之毒,我胡氏人人能配,我们最有可能是凶手,可惜冷飘零你百密一疏——据三清山弟子江西八怪所述,纪景所中之毒,骨灰中仍然残存,经年仍可杀人。寒彻之毒却远不及此,至多半年,毒‘性’减半。除非与之堪称双生子的忘川水、是我姑姑离谷前才配出、一直由国王保管,也就是只有你冷飘零才知道放在何处——所以,纪景是被忘川水毒杀,天下间唯有你能下毒!”胡‘弄’‘玉’说罢,冷飘零久久没有回应。

    是‘阴’谋败‘露’无话可说?还是因为忽闻身世一时震惊失去分寸?林阡知道胡‘弄’‘玉’这一指证相当棘手,寒彻之毒能否经年不消,会用毒的都能验证,胡未灭都不能打诳语,所以连金人也被排除了嫌疑,冷飘零作为这世上唯一有可能接触忘川水的人,有足够的动机和能力杀死纪景,尽管她表面上好像才知道身世……

    而且她还有一点比胡‘弄’‘玉’更加洗脱不了嫌疑的是……庆元三年,她就在南宋江湖,第二条罪证明确指出夏秋之‘交’她在京口,“那年‘春’天,胡‘弄’‘玉’未曾离开过‘东山国’一次,是以不可能出现在江湖中,不可能身临广南西路。”这句话‘吟’儿先前觉得不对劲,现在知道不对劲在哪里了,原来印象里有另一个人庆元三年来到了江湖中……

    第一条罪证所指,冷飘零纵容亲信,其实也暗扣胡未灭吧,用这个主仆情深,来为死忠杀人铺垫——这个同样出自胡氏家族的用毒者,必然是冷飘零杀害纪景的帮凶,帮她对纪景和林楚江的武器隔空下毒。然而胡未灭虽然散毒本领一流,却不知道寒彻之毒和忘川水唯一却本质的区别是在中毒者死后,原想帮着冷飘零以下毒手法嫁祸胡‘弄’‘玉’,结果却输在以为寒彻之毒和忘川水可以‘混’用的疏忽里……

    “凶手,拿命来!”满江红以为冷飘零不说话就是默认,此刻杀气腾腾就像入夜前‘吟’儿的翻版。有其师必有其徒,一点都没错,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