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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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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玄摸不着头道:“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带它们来的呀。”水若望着他道:“你忘记了么?我们说好要想办法帮它们孵出来的!那天你丢下我自己溜去玩,我醒来后把它们装进囊里才下太碧的。”

    小玄拍头道:“原来如此,我都忘了。”

    “哼!没心没肺!”水若瞪了他一眼。

    “它们下边怎么有符啊?宫格这等奇怪,我怎么从未见过?”小玄盯着两粒巨蛋下面的符。

    “好像你见过多少符似的!”水若刺了他一句,接道:“这几道符叫做”春暖花开“,可孵百鸟之蛋,我做的。”

    “你做的?你会做这样的符?”小玄张大了嘴巴。

    “当然是我做的!”水若一脸得意,直到小玄的下巴快掉下来方道:“是二师姐教的啦!我把这两只蛋带回来后,一直不知该如何才能将它们孵出来,后来想起二师姐最是博学多闻,便去向她请教人工孵蛋之法,于是她教我做了这几道春暖花开符。”

    小玄闻所未闻,将信将疑道:“这春暖花开符真的能孵蛋?”

    “你敢怀疑二师姐的本事?”水若生气道。

    “没有啦,只是着实叫人难以置信。”

    “你仔细瞧瞧,这两只蛋跟我们在巨巢里看见时有什么不一样?”

    小玄凝目瞧去,咦了声道:“它们的壳里好像有些光芒透出来哩,而且是几种颜色在交替变幻!在巨竹谷时它们并没有发光呀……”

    “没错,说明它们正在日益成熟,正在渐渐成长成它们父母的模样,我相信,等到它们孵化出来时,定然也是周身燃着光焰的七彩灵鸾!”水若兴奋道。

    小玄心中信了许多,欢喜道:“要是真的把这两只蛋儿孵了出来,那我们便有了两头小灵鸾哩。”

    水若柔情满面道:“它们的爹娘已经全都不在了,到时就由我们来好好养它们疼它们……”

    “嗯,我们就是它们的爸爸妈妈……”小玄趁机大占女孩的便宜,充满感情道:“为它们遮风挡雨,喂它们美r甘露,含辛茹苦了许许多多年后,终有一日将它们养育成傲视雕鹏的七焰神鸾,然后……”

    小玄停了一停,深情地凝视着女孩。

    水若亦柔情万缕地望他,轻声问:“然后什么?”。

    “然后,我们每人骑上一头结伴去看名山大川遨游天地,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小玄目遥天际抑扬吟哦。

    月亮正缓缓地从云后移出,光华朦胧若梦。

    水若给他描绘的美景完全迷住,双手相握结于心口,晕着水眸痴痴道:“唔……真好,真盼着这一天能快快到来呢!”

    “现在……”小玄含情脉脉地微笑道:“就让我们预先庆祝一下好吗?”

    “好啊!怎么庆祝?”女孩欢悦且爽快地应。

    “水儿……”小玄喉中浑浊地呻吟一声,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然后……

    第四回 天若不仁

    只听女孩冷冷道:“再警告你一遍,倘若下次还敢乱来,休怪本小姐出手比今趟还重!”

    小玄仿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粘着落叶的俊脸此刻异样狼狈。

    “我要回去了!”水若道。

    “这么早就回去?说好要陪我一整天的!”小玄赶忙拉住。

    水若着恼道:“本来是要陪你的,可你老是……老是赖皮!”

    “再不胡闹了。”小玄保证。

    “好好的感觉,一下子就让你给破坏了!”女孩瞪着他嗔,脸蛋晕晕粉粉。

    “都怪我都怪我。”小玄挟着她攀手抱臂地哄,心中却想,那样子不是更亲密吗?

    “咦,那边是谁?”水若忽然住步,手指前边。

    “好像是……是小婉哩!”小玄也瞧见了前边的窈窕身影。

    两人快步过去,正立于一块大石上的小婉听见声响,转首望来,见是他们,

    怔了怔道:“你们在这呀。”

    小玄同水若面上悄烧,一齐跃上大石。水若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却见小婉面带忧色,指着山下道:“你们瞧下边,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玄和水若朝山下望去,见侯府中心处灯火通明,与往时有所不同,小玄哂道:“没啥吧,定是那小子在大摆宴席为圣使接风哩。”

    小婉摇了摇头,道:“你们不晓得,少麟中午迎见了圣使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再没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小玄诧道。

    小婉仍望山下,似有点不自然道:“本来少麟约我今天去瞧十一师叔留给他的那套八荒十异符的,谁知我午后过去,却听说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下令谁都不见……”

    小玄瞪眼道:“好啊,这小子竟跟我们摆起架子来啦!”

    小婉道:“不是的,八九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只在那里待了一会,就见许多军官陆续赶来,也皆给拒之门外,而且个个面色难看。”

    小玄同水若相视一眼,俱想起白天碰见的那些军官来,似乎也都是面带忧色。

    “莫非……莫非圣使带来的消息不妙?是援军无法及时赶到?还是……朝廷根本就没有派出援军?”水若凝眉道。

    小玄同小婉一听,立时紧张起来。

    “不会吧……要不我们告诉师父去?”小婉道。

    “不不,这么晚了,且莫惊动师父,我们先下去瞧瞧怎么回事再说。”小玄道。

    二姝皆觉有理,于是三人快步下山。小婉带路,把小玄同水若带到侯府中心处的一座大园子前,远远便见灯火高悬明如白昼,大门前聚着三三两两的军官,个个面色凝重,气氛煞是古怪。

    三人走近前去,突见一名军官径往大门闯去,口中呼喝道:“放我进去!再这么等下去可就出大乱子啦!”

    小玄望去,只见那人身材魁梧,满腮胡须,腰际悬着一把粗铁鞭,正是上次要动手来擒自己的那个姓古的军官。

    把守门前的数名卫士即时上前拦住,为首一名叫道:“古将军稍安勿躁,大人已有严令,今日谁都不见!”

    那古将军奋力推拨,却始终冲不过去,忽然转朝旁侧有一名军官叫道:“孟统领,你也晓得眼下的形势如何,快命这帮混蛋滚开!”

    只见那孟统领苦笑了一下,道:“你进去也没用,下午季老将军不是硬闯进去了,结果又如何?”

    古将军怒挥了一下臂膀,大声道:“老季劝不动大人,便让我进去试试!”

    “莫再闹了!就你这性子,只怕一进去便给大人下令砍了!”孟统领绷起脸喝道。

    “砍便砍么!再这么耗下去,早晚也是个死!”古将军道,猛地转回身子,朝门前众军官大呼道:“大家都听我说,魔秽大军日益猖獗,今早又有一个村庄给血洗了,情状惨不忍睹,泽阳城已是危在旦夕,而我们大人竟然下令全城撒防,如今搞得人心浮动满城恐慌,大人却不闻不问闭门喝酒,这算哪门子事?”

    小玄等三人听得一愣。

    “不许胡说!”孟统领怒容满面地暴喝,“啪”地一声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这可是老季说的,他说他下午进去时亲眼瞧见的,大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早已灌得烂醉如泥了!”那古将军毫无畏色地应。

    众军官一阵s动,纷纷交头接耳。

    “这是怎么回事?布防花了多少精力才完成的,怎就突然要我们撤下来呢?”

    “那些破山神弩好不容易才运上城头,如今却又一辆辆搬下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圣使已于今午入城,莫非是援军到了?”

    “岂有此理,便是援军到了,为何尚未接防,便要我们全都撤下来,万一这时候妖秽突袭怎么办?”

    “不敢想不敢想!老天保佑,今晚千万别出什么事呐……”

    那孟统领见场面纷乱,蓦地大怒,指着古将军沉喝道:“来人,将这危言耸听的家伙拿下,待由大人亲自发落!”

    此话方出,即有数名士兵一涌而上擒拿住那古将军,缴去了其腰畔的粗铁鞭。

    古将军并不抵抗,只仍高声呼喊:“大家快快想办法唤醒大人呐!否则魔军趁此来袭,泽阳必定血流成河!”

    小玄越听越气,铁青着脸道:“如此危急关头,竟然下令全城撒防,敢情那小子疯了?”

    “其中必有什么原故。”小婉面上忧色愈重。

    水若点点头道:“我觉得少麟不会是这么糊涂的人,最好能当面问他一下。”

    “好!我们这就找他去,瞧瞧这小子是不是着魔了!”小玄道。

    小婉小声道:“正门是铁定进不去了,我们另寻别处进去。”

    三人悄悄离开正门,沿着围墙行出老远,终于找到一个僻静之处,遂齐施飞行术纵入园中。

    园中的房屋极多,小玄同水若正在发愁,却听小婉道:“跟我来,我知道书房在哪。”

    “你怎么知道?”小玄微微一怔。

    小婉掠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前几日来过,少麟邀我去那里看他收藏的法符。”

    小玄心头一震,突地心中酸溜,懊恼忖道:“那小子好生卑鄙,知道小婉喜欢法符,便以此来哄她哩!”

    书房临水结轩,正面是一个小小荷塘,两边掩着碧绿芭蕉,于月下显得异样清幽静谧。

    “那边有守卫。”水若盯着某处小声道。

    “别惊动他们,我们从窗口进去。”小婉道。

    书房南面的窗子开着,从里边透出几许淡弱灯光。三人略施小术,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书房。

    一入屋中,即闻浓浓的酒味扑鼻袭来,三人蹙眉四顾,只见西厢贴壁列着两座紫榆书架,北边立一个十景文玩橱,室心只一张香楠书案,一把花梨雕椅,墙上垂挂着数幅大家字画名公题咏,最夺人目的却是隔轩的一面八折屏风,其上堆青叠绿,绘的赫然是一幅山河社稷图,顿于雅致中透逸出某种非凡的大气来。

    然而,屋中此刻却是酒坛遍处,东倒西歪津洒浆流,在东厢的临水轩有人伏趴几上,手里犹松松垮垮地勾着一把空了的酒壶。

    三人立时认出了那人是谁,小玄气恼道:“这小子果然喝得烂醉如泥!”三步做两步过去,将其一把拎起,怒喝道:“臭小子!大敌当前,你却花天酒地起来了!”

    方少麟挣扎了一下,瞪着醉眼叱道:“滚出去,谁敢阻我!”

    “小王八蛋!意敢对我呼呼喝喝!”小玄大怒,抡拳便揍。

    “不可!”小婉叫道,急奔过去抱住他的拳头。

    水若也赶紧上前阻拦,朝小玄嗔道:“先问清楚再说呀。”

    “他这副熊样还问个啥?”小玄气乎乎道。

    “我来!”水若转过身去,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师姐架势,盯着摇摇摆摆的方少麟喝:“喂!魔秽大军随时便至,你不督饬军务严防死守,却跑来这里喝酒,且还下令全城撤防,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你们!”方少麟面露喜色,竟然猛地推开水若,一把揪住小玄道:“来得好!来得正好!我们再来比试比试,这回瞧瞧谁的酒量厉害!”

    “比你个头!我瞧你无药可救了!”小玄竖眉痛骂。

    “不敢是么?我倒瞧错了人……”方少麟打了个哈哈,眼中尽是与挑衅与轻蔑。

    “我不敢?”小玄大怒,目掠四周,猛地从案上拎起一坛酒来。

    “好好好!有种!”方少麟竖了下大拇指,倏地俯身从地上抱起另一坛酒,嚷嚷道:“谁先倒下就算输。”

    水若气结,朝小玄喝道:“你猪呀!瞧不出他在激你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陪他疯!”小婉也斥小玄,抢身拦入两个男儿中间,绷着脸道:“不喝,谁都不许喝了!”

    小玄心中一凛,突然发现这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小师姐生起气来竟是如此厉害。

    谁知还有更强的。

    “滚开!”只闻方少麟一声暴喝,恶声恶气地嚷道:“男人喝酒的时候,女人统统滚开!”

    “是我啊!”小婉睁了大眼睛,心里说不尽的委屈。

    “你?你也一样!”方少麟喷吐着袭人的酒气厉喝:“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给我走开!”

    小婉满面诧讶地望着方少麟,整个人僵在他跟前。

    小玄愈怒,捧起酒坛子灌下了一大口,朝方少麟喊道:“来来来!先倒下的是狗熊!”

    小婉眼圈蓦地一红,转身便走。

    方少麟突似惊醒,急探出臂一把捉住女孩的手腕。

    “拽我做什么!”小婉冰着脸道。

    方少麟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放手。”小婉轻声道。

    方少麟凝目望着她,便似痴了一般。

    小婉猛地甩腕。

    “对不起。”方少麟突道。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小婉也停止了挣拒。

    小玄目似喷火,狠狠地盯着方小麟那只依旧紧扣女孩纤腕的手。

    好一会后,小婉方咬着唇儿轻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少麟喉节动了动,极困难般吐出四字:“泽阳完了。”

    旁边三人面面相觑,水若蛾眉紧蹙道:“朝廷没有派来援军是么?”

    方少麟放开小婉的手腕,仰首屋顶,累极似地长叹一声。

    “那也不见得泽阳就守不住,你这里不是还有万余名虎头军么?他们的战斗力非同一般,如今有了守神符,更得师叔赶造出来的破山神弩相助,未必无法与魔军周旋。”小婉道,神情冷静且坚毅。

    “还有许多赶来相助的各路能人异士及荡魔堡的三百名伏魔手。”水若补充道。

    方少麟苦笑着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缓缓道:“不是的,我们非但没有援军,就连虎头军也都没了,圣使已传今上的旨意,要我将泽阳城的虎头军全部交出,并限两日内调离大泽。”

    旁边三人目瞪口呆。

    小玄惊怒交集道:“什么!今上不但不派一兵一卒增援,反而要调走所有虎头军?”

    方少麟形容憔悴,连点头也懒了。

    “有没搞错?泽阳城危在旦夕,这昏君却来个釜底抽薪,敢情他脑子进水了?”小玄又急又气,口不择言起来。

    “莫非今上不清楚这里的状况,因此才在这要紧关头下旨调兵?”小婉沉吟道。

    方少麟摇头道:“我确定,我已在奏报中将大泽发生的一切写得清清楚楚了。”

    水若凝眉道:“真奇怪,这部虎头军不是长驻大泽的吗?怎么早不调,晚不调,偏偏就在这要命的时候调?”

    “圣旨说,朝廷将于近日围剿云州南宫阳的叛军,中州兵力不足,所以要调泽阳的虎头军赶去补充增援。”方少麟道。

    “糊涂啊糊涂!为了围剿叛军,便可以丢下泽阳不顾了?那南宫什么的叛军不过是人,而威胁泽阳的却是噬人邪魔,孰轻孰重孰急孰缓还分不出么!”小玄愤怒道:“早就听闻这少轩辕昏庸荒唐,果然半点不假!”

    方少麟倏捧酒坛猛灌起来。

    小玄满怀郁愤,也拎起酒坛痛饮。

    “你们别喝呀,这时候快快想办法才是。”水若道。

    “便是虎头军在,尚且未必抵挡得住魔军,如今全部调走,叫我拿什么来守泽阳!”方少麟边说边灌,越说越激动,洒出的酒水淋湿了大片衣襟。

    小玄突道:“你乃大泽令,是这里最大的官儿,只要你不点头,虎头军未必调得动!”

    方少麟哈哈一笑,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道:“你是……想要我抗旨么?”

    小玄大声道:“抗旨就抗旨!为了这泽阳城,为了黎民百姓,你抗旨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水若立时斥道:“你胡说什么呀?尽出馊主意!”

    小玄只盯着方少麟,一副“瞧你有没种”的模样。

    方少麟又是一笑,只是笑得有气无力,轻描谈写道:“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大概满门抄斩而已。”

    小玄张口结舌,道:“这……这么严重?”

    水若瞪了他一眼,道:“那你以为啊!抗拒圣旨可是说笑的么!况且是违抗这种调兵之旨,简直就是等同造反哩,满门抄斩还算轻了,九成九是要诛联九族的!”

    小玄傻在那里,好一会才怔怔道:“那就这样了?那就眼睁睁地瞧着泽阳城尽由魔军血洗劫掠?”

    无人能答,四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那日从望泽城上空飞过之时,在入梦神剑上望见可怖一幕,个个不寒而栗。

    小玄面如白纸,猛地仰脖灌酒。

    方少麟也灌,且灌得更急,突给酒水呛得面红耳赤。

    小婉忙为他轻拍背心,安慰道:“你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话虽如此,但心中却半点主意都无。

    “碰”的一声大响,方少麟把酒坛子重重地砸放案上,躬身垂首道:“还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我为大泽之令,竟然……保不住保不住……”说到后来声已成哽。

    余者无语。

    “我家三代为侯,世袭大泽,想不到……泽阳今日却丧于我手,泽阳的……”方少麟倏昂起首,俊傲的面庞上赫已挂满了泪水:“数万性命竟丧我手!”

    旁边三人心中震悸,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如斯男儿,是怎样的伤与痛,方能令之落泪?

    小玄感观大改,心中暗思:“虽然这小子一直对小婉垂涎三尺心存不轨,但却有那悲天悯人的胸怀,倒也不是太可恶哩……”

    “少麟,这可怪不得你哟,都是那糊涂昏君害人!”小婉想方设法开解安慰。

    方少麟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们明儿就走吧,跟城里的虎头军一起离开泽阳,再迟便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