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中年女人十年以来第一次呼吸通畅;有位油尽灯枯、身受病痛折磨的老者,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各种“神迹”频频显现,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有一声欢呼,纷纷感恩戴德地跪了下来,虔诚地拜向三位圣女。甚至原君炎远在城墙处楼顶上的本体,被黑十字刺中的痛苦都有所缓和……
原君炎惊讶地看着高台之上的三位圣女,完全呆住了。
他不奇怪一曲仙乐居然有如此多的神器功效,“天识之眼”早就看了个清楚,这不是普通的音乐,而是个术式,并且是个非常高端的术式。
真正让他惊讶不已地是高台之上的圣女,准确来说是三位圣女之中手持长笛的那一位。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原君炎的目光牢牢地锁定了她,完全移不开了。
这个女孩,我明明是第一次遇见,可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不知为何,原君炎的眼睛在湿润了,泪水不知不觉间从眼角流了下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人群、欢呼、仙乐、痛苦,一起似乎都在远离自己,消失不见。原君炎的眼里只剩那个持笛奏乐的女孩。
直到那个女孩在偶然间察觉到了原君炎的目光,对视了过来……
“君炎,休息一下吧!答应我,只是休息一下,不要死……”
原君炎的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虽然高台上的那个女孩仍在吹奏长笛,虽然原君炎从未听闻过女孩的声音,但不知为何,他确定这就是她的声音。
胸口猛地一痛,原君炎捂着心脏的位置,挤过拥挤的人群,飞速地逃开了。
女孩也是一愣神。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有无数地人注视着她,可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对视上了那个逃走的男孩,让她连合奏都差点慢了个节拍。
“不要死。答应我,不要死……”
女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察觉到刚刚那个与自己对视的男孩已经命不久矣。而她很伤心,很不想那个男孩就这么离去……
挤出人群的原君炎一路狂奔,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里散去分身,意识回归本体。
为什么?为什么会感到熟悉?为什么这个女孩的声音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为什么还有至臻记忆里不存在的东西涌进脑海,这到底是为什么?
城楼顶上,原君炎再一次拔出黑十字。这一次他的动作过于粗暴,以至于胸前的伤口被撕裂,不停地涌出鲜血……
可比起肉体上的疼痛,更让原君炎在意的是心里的困惑。
余光扫过城中心的高台,那个女孩似乎在看向这里,正注视着自己。原君炎抓起黑十字,转身逃往城外的山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自己不想被她看见自己的这个狼狈模样……
原君炎向着山林深处一路狂奔,毫不在意体力的流失、灵能的损耗。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在意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但他就是想在自己临死之前跑远一点,不要被那个女孩看见,不要让她伤心。
不知跑了多久,原君炎的体力终究是耗尽了,噗通一声倒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再也没有力气去拔出黑十字。
但原君炎一点也不沮丧。似乎在见到那个女孩之后,自己的这一世就圆满了。或者说,脑海里的那句“不要死”,让原君炎有了一种莫名的信心。
原君炎挣扎着坐了起来。低头看着仍刺在自己胸膛之上的黑十字,坦然一笑。
虽然怎么也摆脱不了这把十字长剑,但原君炎似乎找到应对的方法——对,只是休息一下,不要死。
“喂,黑十字,我不会死你信不信。”原君炎从戒指里招呼出血十字并将剑插在了自己的面前的土地上,对着这把妄图终结自己的剑自信地说道,“我不会被你杀死,而且会掌控着你——就像是掌控着血十字那样。”
“你是为我打造的,终究是要为我所用,在我的手里灭敌诛邪,披荆斩棘。”
“现在,我困了。我要睡一会——就想那个女孩说的,只是睡一会。”
“这才不是结束。等我醒来,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眼皮越来越重。千禧之子原君炎,在这个冬天,在这个寂寥无人的深山幽林里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高台之上奏响笛音的女孩不知道为何心中一痛,看向了城外的山林,连吹奏都顾不上了。任凭同伴怎么呼喊也不肯回头。
在这一刻,秘仪林里,秘仪师凝月晴刚刚放下白子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而手执黑子的伶仙,更是无声地落了泪。在两人身旁观棋不语的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这一刻,“葬天”总部的幽谷里,承接了“另一个世界”的力量伪装成原君炎的朝,身体止不住的融化成幽紫色的污水。而寄存在他身上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意志也彻底泯灭。
雪花仍在飘舞,无论谁去谁留。这些白色的精灵覆盖了大地,覆盖了河流,也覆盖住了那个深林里,那个睡得相当安详的男孩。
黑十字在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在为自己的凶行后悔。唯有血十字还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等着一个男孩的回归。
“他不会死,他只是睡着了。”
高台上的圣女似乎想起了什么,破涕为笑。长笛送到唇边,这一曲,只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