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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劫狱(上)

到了外头,牢头带着几个狱卒恭送谢徵,便走进来,将关押谢缕的牢房门又锁上。

    尤检跟在谢徵身后,自走出大牢,便快步走到谢徵前头,去树下解开了拴牛车的缰绳。

    谢徵才走到牛车旁,却见陆己走了过来,对着谢徵露出一脸的谄媚笑意,拱手道:“不知衡阳郡主大驾,请恕陆某人有失远迎。”

    “陆使君客气了,”谢徵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陆己朝大牢望了一眼,又笑问:“郡主是来探监的?”

    谢徵冷着脸,只道:“你以为呢?”

    陆己尴尬讪笑:“郡主的兄长如今收押在陆某人的地盘,郡主来此探监,实属寻常,不过郡主放心,您的兄长,陆某人会好生关照的,毕竟……毕竟他这日子也不多了,最后这两天,自然不能亏待了。”

    这陆己有意说出这番话来挖苦谢徵,谢徵却不在意,她只笑笑,言道:“那就有劳陆使君多多关照了。”

    谢徵说罢,又仰头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天,继而同陆己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陆使君,告辞,”

    陆己弯下腰来向谢徵作揖:“恭送郡主。”

    待一行人已启程离开,陆己站在原地,眼望着牛车走远,一手朝着牢头招了招,牢头小跑过来,唤:“使君。”

    陆己咬牙切齿的说:“把里头那位给我盯紧了,要是出什么差错,我摘了你们的脑袋!”

    牢头赶忙应道:“是!”

    牛车驶离京兆尹府附近,玉枝同谢徵坐在车里头,问道:“现如今陆己那边盯得紧,谢缕待娘子,又是那样的态度,娘子果真还要救他么?”

    “救,当然要救,不过…”谢徵忽而冷笑,道:“在救之前,得让他把嘴永远闭上。”

    在玉枝看来,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可她委实猜不出谢徵这言外之意,究竟只是让谢缕闭上嘴巴不能再开口说话,还是要让他闭上嘴巴不能再开口呼吸……

    她未敢追问,于是心生一计,试探般的说:“娘子,如今顾家恨不得将谢缕剥皮抽筋,咱们何不…假借他们之手,除掉谢缕。”

    假借顾家之手是假,假借顾家之名才是真,玉枝的意思,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谢缕,再嫁祸给顾家。

    其实玉枝这计策,既能除掉谢缕,又能反过来将顾家陷于窘境,这本是两全其美之举,偏偏顾遇的死,谢徵心存愧疚,如今再说对付顾家,她是断断下不了手的!

    “谢缕可以死,但是顾家,咱们不能动。”

    “为何?”

    谢徵不敢轻易动恻隐之心,只回:“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岂非不义之徒?”

    玉枝未语,她如今可猜到谢徵究竟是想让谢缕不能再开口说话,还是想让他不能再开口呼吸了。

    谢徵缄默半晌,似在沉思,良久忽道:“玉枝,你明天早上,到仁安堂替我买些半夏和牛黄丸回来,再到后厨去刮些碳粉。”

    “半夏?”玉枝愣了一下,“娘子是要……”

    “谢缕那嘴巴我是缝不上了,嗓子我倒也可以治治。”

    “奴明白了。”

    几人回到侯府,一进府门就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客堂端坐着,算来似乎已有数日未见了。

    “德音!”桓陵在客堂中踱步,见谢徵回来,忙就迎了过来,故意挽着她的手臂,说道:“你总算回来了,太子来了。”

    说话间,谢徵已走进客堂,桓陵方才收回手走出去。

    萧赜与尹略一前一后的坐在茶案前,他自然瞧见了桓陵与谢徵如斯亲昵,不免迟疑了一下,直至谢徵走至他案前,欠身行礼,轻声问:“殿下怎么来了?”

    听她一问,萧赜方才回过神来,道:“哦,孤是听说你兄长出事了,过来看看你。”

    谢徵自知因谢缕闯出这祸端,私事上,牵连她被顾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公事上,又害得萧赜日后再不能拉拢顾家,心中不免烦闷,她轻轻一叹,“杀人偿命,兄长失手杀死顾九郎,必然要付出代价的。”

    萧赜未语,只端起茶盅小呷了一口,佯装品茗,似在思忖什么,谢徵走到萧赜对面的茶案前坐下,看了看萧赜的脸色,接着便说道:“只是可惜了殿下……”

    “可惜什么?”萧赜放下茶盅,抬起头不解的看着谢徵,谢徵直言:“顾家如今视我为敌,偏偏殿下又与我走得颇近,这一来二去,殿下如若再想拉拢顾家,恐怕就难了。”

    萧赜释然一笑,他忽又认真起来,看着谢徵的眼睛,诚诚恳恳的说:“顾家若与你为敌,孤便也与顾家为敌。”

    谢徵愣住,一时沉默,萧赜又笑道:“你忘了,孤之前可是说过,公事上,孤什么都听你的。”

    是么?何时说过?她怎么不记得了……

    萧赜收起笑意,正儿八经的说道:“其实孤今日来,是有事要同你商量的。”

    他说至此,左右扫了一眼,见无外人,才道:“你兄长如今被收押在京兆尹府大牢,孤听说,他后天便要在西市口问斩,可他毕竟是你兄长,你有没有想过要救他?”

    看来萧赜是想替她将谢缕救出来,可谢徵如今已打消此念头,她道:“殿下有所不知,此番是临川王有意设计我,他们如今盯得紧,猜想我会想法子救人,必定早已布下陷阱等着我自投罗网,他是我兄长,纵然我想救他,却也只能……”

    她说到这儿,便没再说下去,只佯装无可奈何,做出一副失落模样。

    谢缕死有余辜,谢徵虽不想救,可萧赜既是提了,谢徵自然也不能推辞,免得再惹他起疑,所以她只能装作想救而又不能救。

    萧赜斟酌了一番,“孤倒有一计。”

    他才想说,谢徵便抢了话来,凝眉既担心又“凄苦”的说:“殿下,这本是我的家事,你何必涉险牵扯进来,当心引火烧身呐。”

    “果真不救?”萧赜追问。

    谢徵于是又深吸一口气,佯装释怀,“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回道:“杀人偿命,我只当是大义灭亲了。”

    说完,她又“勉强”的冲萧赜笑了笑。

    萧赜顿了顿,好像并未察觉有何端倪,他蹙眉,安慰道:“难为你了。”

    谢徵笑了笑:“我看天色不早了,殿下回去吧。”

    萧赜亦看了看外头,果然已天黑了,他站起身来,道:“那你好生歇息。”

    谢徵点了点头,目送萧赜与尹略主仆二人走远,桓陵从隔壁偏厅走进来,问道:“你果真不打算救谢缕了?”

    “谢缕死有余辜,我若救他,便是害我自己。”

    萧赜与尹略走出侯府,尹略问:“殿下舍弃顾家,当真不觉得可惜?”

    “可惜什么,”萧赜自信满满的说:“谢娘子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孤只要有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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