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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朝(上)

渊和王僧虔是受李叡嘱托,就连桓陵,如今也疑心是不是舅舅想提携仲璇。

    可舅舅想提携仲璇,怎么此前从未与他提起呢?仲璇早有入仕之心,莫非是仲璇去求了舅舅?

    “桓让,朕若是让你去御史台当差,那你,岂不是刚好就在你舅舅手下做事?”萧道成故意这般询问,就是为了试探桓让,看他如何随机应变。

    桓让自然也看穿了萧道成的心思,他于是又拱手施礼,言道:“草民斗胆,陛下此言差矣。草民自认百善孝为先,对待舅舅必是恭敬谦卑,私下里,御史大夫的确是草民的舅舅无疑,可若是在御史台,他在草民看来,便只是御史大夫而已。陛下,官场无父子,更何况舅甥呢。”

    他这一番话,果然叫萧道成对他刮目相看,见萧道成对他点头,桓让心中自是窃喜,岂料萧道成紧接着又道:“你可知道,朕有三个儿子,多年来一直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太子是嫡长子,虽有贤德,可性子太直,又不知变通;临川王在武功上颇有建树,只是为人小气,又喜好声色犬马,对自己太过放纵;武陵王崇尚文治,在乱世之中无疑不占优势。依你之见,朕要将储君之位交给谁?”

    党派之争在朝堂上一向都是隐晦之事,纵然朝中有众多大臣暗地里拉帮结派,却也从没有人敢在萧道成跟前提起的,今日萧道成竟自己开口说起了此事,倒是叫人始料未及,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天子都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桓让一旦说了不能让萧道成如意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桓陵心中忐忑,他连忙向萧道成作揖,言道:“陛下,微臣的弟弟不过是一介草莽,岂敢妄议立储之事。”

    听萧道成问起此事,桓让亦是吓得浑身冒冷汗,浑浑噩噩的不敢接话,萧道成极是随和的冲桓陵笑了笑,言道:“无妨,这是朕允准他说的。”

    他说罢,目光这便又转向桓让,继而笑道:“桓让,朕如今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倒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桓让被他问得,牙根直打颤,他思忖良久,回道:“陛下是真龙天子,而草民只是个粗野莽夫,连陛下都拿不定主意的事,草民又能有何见解。”

    萧道成听闻此言,一言不发,只是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下来。

    底下的一对兄弟皆不敢抬起头直视龙颜,便也不知萧道成听了这样的回答,究竟是喜还是怒,二人只是侧首对视一眼,互相安慰。

    萧道成走到桓让跟前来,又问:“那你最看好谁?”

    “草民……草民……”桓让支支吾吾的不敢接话,桓陵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想,适才在殿外,那内监还说陛下召见是有好事,可这哪是什么好事啊,这分明就是折磨啊!

    眼看桓让说不出话,桓陵便斗胆替他作答了,他冲萧道成讪笑道:“陛下,立储之事,臣等怎么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看,陛下是真龙天子,不管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

    “哈,”萧道成侧目打量着桓陵,似笑非笑的说:“你倒是会说话!”

    桓陵的头又低下一分,他淡淡一笑,未敢言语,萧道成却是对桓让穷追不舍,他转而又看着桓让,道:“桓让,不如朕换个问法问你,如果朕这三个儿子都想拉拢你,你怎么做?”

    不得不说,萧道成今日问桓让的这三个问题,不可不谓刁钻,更是一题比一题更要人命!

    桓陵唯恐桓让说出什么破天荒的话来,到时触怒了龙颜,他于是抢着接话,才唤一声“陛下”,萧道成便朝他伸出手来,示意他不要说话,他见势只好将吐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至于桓让会如何作答,呵……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陛下,草民就是个庸才,何至于让三位殿下高看?”桓让委实不知该如何作答了,索性岔开这个话题,他冲萧道成一阵讪笑,假惺惺的套近乎。

    萧道成却不依不饶,仍然在追问:“朕是说,如果。”

    桓让自知今日是逃不掉了,想了半天才答话:“如若草民当真入仕了,那草民蒙受的便是天恩,吃的俸禄亦是陛下赏赐。正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自入仕那一天起,草民的命就是属于陛下的,草民只为陛下而活。至于三位殿下,如若能推脱,那草民便竭力推脱,如果不能推脱,那草民宁可辞官。”

    自来天子最忌朝中大臣拉帮结派,而在御史台任职,更忌讳与朝中大臣有任何私交,桓让若想做检校御史,萧道成自然要探清楚他有无结党营私之心。

    听罢桓让这一席话,萧道成最终满意的点了点头,桓让见势,于是乘胜追击,接着说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草民如若有幸入仕御史台,必然尽心尽力打点好分内之事,不插手臣下私事,也不过问主上密事。”

    萧道成颔首,只道一个“好”字,桓陵与桓让总算松了一口气,萧道成继而又回首吩咐曲平,道:“曲平,传令中书省和吏部,叫他们准备圣谕和委任状。”

    “是。”

    曲平半弓着身子退下,这便前往中书省和吏部传口信儿。

    桓让虽低着头,却也清楚可见他唇边挂着诡诈狡猾的笑意,桓陵侧目瞧见,心中愈发狐疑了。

    萧道成而后又冲桓陵与桓让兄弟二人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二人行了礼,面朝着萧道成,正一步一步往后退,才退了没几步,萧道成又将桓陵叫住,他唤:“桓陵啊!”

    桓陵驻足,忙应和一声:“臣在。”

    “你……”萧道成望着他,却欲言又止,他叹了一声,似乎很是无奈,他终究还是没将该说的话说出来,只是又冲桓陵挥了挥手,言道:“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桓陵一脸茫然的带着桓让离开,萧道成却是进了东侧偏殿,从茶几上抱起一把古琴,正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他自言自语道:“祖姑母啊祖姑母,这焦尾琴可是你的遗物,是龙儿唯一的念想,你怎么忍心叫龙儿将它还给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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