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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愧疚


    谢徵颇不耐烦,言道:“眼下我有要事在身,片刻都耽误不得,有什么问题,改日再说吧。”

    她说罢,便又拉起缰绳,欲要挥动,继而说道:“烦请陈中尉让个路。”

    陈庆之听罢,也不再遮遮掩掩了,索性握住刀,直指谢徵,笑道:“下官是想,同山阴县主切磋切磋功夫。”

    刀虽未出鞘,可刀锋却是隔着刀鞘指着谢徵的,加上陈庆之剑眉星目,眼神凌厉,隔两三丈远,谢徵便感受了威胁。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玉枝掀开帘子,露出半张脸,低声提醒道:“娘子,不能去,当心让他抓住把柄。”

    谢徵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松了手,同陈庆之说道:“陈中尉,记得上次元宵灯会,你便同我提过一次无礼的要求,今日又莫名其妙拦我去路,非要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同你比试武艺,我谢徵自问与你陈中尉素无恩怨,却不知你为何几次三番与我为难!”

    陈庆之收起手中的刀,回道:“哦哟,山阴县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正月十二那晚,您曾踢过下官一脚,此事您莫非忘了?”

    他倒不是什么恶人,也绝非有意来找谢徵的麻烦,可也气不过谢徵上脚踹他的……踹他的……也不服输在一个女人手里,自然就想同她一较高下。

    此事谢徵自然记得,她对陈庆之,也的确是心中有愧,可陈庆之既是无凭无据,她又岂会承认,她道:“陈中尉说的是什么胡话,我不过只同你见过一回面,还是在元宵灯会上,至于你说的正月十二,我却是不知的。”

    陈庆之继而朝谢徵走近了两步,直言道:“县主的声音,下官记得很清楚,下官今日,并非有意来寻仇,就是想同县主您比试一番,论个输赢。”

    谢徵气极,已然恼了,她斥道:“陈庆之!你拦我去路,待我无礼,我敬你是北军中尉,不与你计较,可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原先见谢徵说话时轻声细语,温柔得很,陈庆之才敢同她多言,可如今她凶巴巴的朝他发火了,他便愣住了,玉枝也探出头来,陈庆之望见玉枝拿帕子捂着脸,而那帕子上又都是血,方知玉枝脸上伤着了,他忙退到路边,给谢徵让了路,愧疚的说道:“下官不知县主此番急于进城是为求医,适才多有得罪,请县主见谅。”

    谢徵正一肚子气,自然不愿理会他,当下就挥动缰绳,直奔城中去了。

    玉枝扶着马车的门框,稳稳的坐在里头,一想陈庆之适才说的正月十二之事,便很是不解,于是问:“娘子,您与陈庆之……”

    不等玉枝问出来,谢徵便全盘同她解释了。

    未多时,二人赶到了陶弘景府邸,谢徵扶着玉枝进了府中,恰好陶弘景就在府上,他认得谢徵,忙就迎了过来,谢徵匆忙说道:“陶先生,我这妹妹不慎划伤了脸,您快给瞧瞧。”

    陶弘景一面向谢徵和玉枝走来,一面又吩咐下人取了他的药箱来,他见玉枝的伤口微微发黑,眉头一皱,暗想不妙。

    谢徵心中不安,忙问:“怎么样?”

    陶弘景笑说:“没什么大碍,县主不必担心。”

    “会不会留疤?”谢徵又问,陶弘景道:“伤口浅,我这儿有玉颜膏,用得好了,自不会留下疤痕。”

    他说着,便为玉枝配药,谢徵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下人端来清水,谢徵亲自拿起帕子给玉枝清洗了伤口,玉枝微痛,“嘶”了一声,谢徵忙小心了些。

    陶弘景恰好也调好了玉颜膏,即刻为她敷上。

    那玉颜膏,谢徵曾是用过的,膏体乃是乳色的,可陶弘景擦在玉枝脸上的,却偏于灰褐色,谢徵不免有些狐疑,又想起陶弘景适才脸色不对劲,心中便又忐忑起来。

    待陶弘景为玉枝敷好玉颜膏,谢徵即刻给他使了个眼色,而后便起身走到客堂外,陶弘景会意,于是也跟了出去。

    谢徵走得远些了,又回头望了玉枝一眼,见她未跟来,方才对陶弘景说道:“陶先生似乎有话要同我说。”

    陶弘景讪讪一笑,问:“敢问县主,伤了您妹妹的,可是剑?”

    “是,”谢徵愈发担心了,陶弘景直言:“剑上有毒,量少,不致命,加上县主送来得及时,的确没什么大碍,可……”

    谢徵惊道:“是不是会留疤?”

    陶弘景摇了摇头,道:“留疤倒不至于,可我在玉颜膏中添了一味解毒的药,那味药,涂上之后,会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恐怕……”

    怪不得那玉颜膏是灰褐色的!

    谢徵怔怔道:“陶先生,我那妹妹是个爱美之人,脸上留了印记,她定要伤心的,何况她日后还要嫁人,容貌毁了,岂不遭人嫌弃?您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褪掉印记,若能治好,德音必有重谢!”

    陶弘景叹了一声,回:“县主言重了,医者父母心,陶某又何尝不想治好她的脸,可要想解毒,唯有用此药方可,别无他法。”

    谢徵内心歉疚,低声自语:“都怨我……都怨我……”

    若不是她执意要留沈文和狗命,玉枝岂会冲上去救他,玉枝若不去救他,也断不会被划伤脸了……

    二人言谈间,玉枝也悄然无声的走了过来,陶弘景所言,她自也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谢徵侧首,望见她站在那里,顿时怔住,“玉枝……”

    玉枝低眉,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失落,她随后又抬眸看着谢徵,冲她笑道:“无妨,奴就是个粗人,不在乎相貌。”

    谢徵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皱着眉头,说道:“不如,我带你去茅山,去找孙老先生,说不定,他有法子。”

    玉枝强颜欢笑,道:“娘子啊,奴都不在乎这张脸了,您还担心做甚,若是再有人拿刀在奴脸上划上两刀,奴也不会多言,左不过就是怕疼罢了。”

    她说完,又冲谢徵笑了笑,而后又向陶弘景作揖,而后摆了摆手里的小瓶子,乐呵呵的说道:“有劳太医令相救,这瓶玉颜膏,奴拿走了。”

    陶弘景目中含笑,也点了点头,玉枝这便拉着谢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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