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弘眉锋朝葛胤一挑,打趣道:“葛大哥你的葛姓也很罕见啊。”

    葛胤不知道为何对这个叫鲜弘的少年有莫名的熟悉与无奈感,他容色骤敛,正色道:“鲜兄弟,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去御史府吧。”

    范府,古色古香的书房。

    一个家仆引着葛胤与鲜弘二人入内,恭敬地说:“老爷有要事容后再来,请两位少侠在此稍等片刻。”说着为两人倒上两杯清茶后,躬身一礼,便退出门外。

    葛胤的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着两幅字,左右分别写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中间则是一幅写意的水墨画,画中画着一只大雁,除了蓝天白云,还有一间小农木屋,整个画卷跃然而出的意境便是大雁南归、小桥流水人家的旷远清逸。

    葛胤不由想到父亲在世时,与自己在葛家小院的悠闲而温馨的时光,他触画煽情,不禁心神一黯。

    少顷,他忽然开口,口诵一首诗:

    “稻梁留不得,一一起江天。

    带雪南离楚,和春北入燕。

    依依前伴侣,历历旧山川。

    林叶程犹远,梅花信可传。

    子规啼到晓,鹦鹉锁经年。

    应羡冥冥者,东风羽翼全。”

    鲜弘此刻却异常安静,一张长脸何其严肃,仿佛沉浸在这首之中,双唇翻动,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因何故迟迟说不出口。

    葛胤恻然自语道:“若是依依有伴侣,却因子规啼血泪。归雁羽翼断一臂,今生父子已入尘。”

    “公子何以用归雁自比,就算归雁羽翼不全,焉能无鸿鹄之志,假以时日又何愁不能翱翔九天。”

    两人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立于门外,那中年男子内穿着深色短襦、里衬褐色圆裳,外罩鹤氅广袍,未有华贵之气,反添一分朴素与儒雅,他脸廓清瘦,双目却炯然有神,两撇浓眉,眉尾几欲入鬓。

    他淡淡地说:“此“归雁”之画本就是先父至交好友所画,所指意境正是先父所作的归雁一诗,这位公子博学广见,丝毫未差地吟诵先父生前自作,也属有心之人。何况公子才思敏捷、出口便成章,以情入诗,自成一派,难得难得。”说着他定睛看着葛胤,问道:“老夫范尧夫,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葛胤单手作揖道:“葛胤,字贯亭,东平府人。”说着从袖子里取出揭榜白纸递到范尧夫面前,续道:“葛胤与这位鲜弘鲜小兄弟无意间看到榜文,便揭榜来此。而葛胤本就敬仰楚国公的高风亮节,故而有意到访本府想为御史大人除妖邪。”

    鲜弘见葛胤提到自己,便作揖附和道:“草民鲜弘,学过一些茅山道术,望能为御史大人排忧解难。”

    范尧夫缓缓坐在椅子上,面色愁容道:“哎,两位有所不知,这屋内厉鬼甚是凶险,绝非凡夫俗子便能应付的,它隐匿在我儿子善书房之内,这不是快临近科考了吗,弄得我儿神智恍惚,精神不振,成天想着去齐鲁崂山学道求鬼。”

    突然门外来了一个家仆,禀告道:“老爷,宋用臣宋大人到访。”

    范尧夫朝家仆摆了摆手,嘱咐起身边的管家后,对葛胤与鲜弘说:“有客到来,老夫前去招待一二,且让周管家,带二位去我儿书房察看。”说着对身旁的周管家肃然道:“老周,两位贵客,可别怠慢了。”

    周管家应道:“是,老爷。”等他目送范尧夫离开后,便对葛胤与鲜弘两人单臂一摆,道:“走吧,两位少侠。”

    葛胤与鲜弘二人在周管家的指引下,走过小花园,然后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庭院正前方有一处房屋,不由分说从窗棂望进里屋,便可将屋内陈设一览无遗,这正堂中央高高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以金漆写着:“天道酬勤”。

    这定然是书房无疑了,只是四周不见人影,正午时分,此处却不由散发着阴森之感,让人久立在门外不禁毛骨悚然,而跟着周管家的两位仆人早已信口念起几个借口,神色慌张的离开这庭院之中。

    青苔幽幽,藤蔓交错,枝桠贴墙,饶是有一种破败之感。

    还未等三人入书房,书房里突然走出一个神智恍惚的公子,穿着单薄宽松的长衫,衣衫不整,手拿桃木剑不停的挥舞着,嘴里神神叨叨道:“哪来小鬼,看吾不将尔等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