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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节 援兵到来

    “这怎么行?那群浙兵,哪会骑马?”

    意料之中的阻力来自林永。

    因为李慢侯要从他手里拿走一百匹西夏马。牛仲从两千匹战马中,最终只挑出了一百多匹女真马,还不是最好的女真马,勉强能批重甲,但肯定跑不起来,不如那批西夏马。

    李慢侯决定组建浙东骑兵,这些人不善骑马是最大的劣势,让他们骑马去游斗,实在是无法想象。但重骑兵战术简单,精髓就一个字,冲,要的是不怕死的精神,而不是马上能翻跟头的技术。所以浙兵还是能适应的。

    可好马都归林永管,他已经练出了一百个重骑兵。真正的重甲只有十几副,这种重甲,打造困难。西夏人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往下传的。除了这十几副之外,其他的都是仿造的劣质品,扬州工匠出品。根本做不到全甲,否则战马驮不动。因此在局部一些位置做了牺牲,只保留了肩前和臀后位置的马甲,中间位置是不批甲的,算是半重甲。能冲,可一旦陷入搏杀,就没什么优势了。

    “谁说不会骑马。能骑就行了。”

    李慢侯回答。

    林永还是不依:“那也不能拿走我的马!”

    李慢侯冷哼一声:“谁说是你的马?你花钱买了?”

    那些马是公主从她的皇帝哥哥那里要的,理论上属于公主所有,是公主的仪仗马。

    林永不服:“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李慢侯不跟他辩驳这个问题:“拖出去,砍了!”

    “你凭什么杀我?我犯了那条军规?”

    李慢侯哼道:“自相窃盗者,不计物多少,并斩!”

    林永马上反驳:“你少蒙我。军法我比你熟,非出军阵,自从常法。”

    李慢侯并没有了解过常法该怎么判,问道:“常法,该如何?”

    林永得意的道:“该叛流刑!”

    流放?也够严的!

    制定了严格细致的法律,不执行,也没什么用。

    李慢侯道:“该流几年?”

    林永哼道:“你少唬我。这些马给浙兵用,当真可惜,我舍不得!”

    李慢侯道:“给能打仗的兵用,一点都不可惜。又不是你的,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两人这种看似没有尊卑的对话,其实是常态,李慢侯没什么架子,手下什么话都敢说,他觉得这种氛围很好,如果手下都不敢说真话了,那才可怕。用军法互相威胁,也是常态,真被抓住把柄了,李慢侯也得挨板子。前几天他又挨了一次,不是因为喝酒,而是被人发现他的刀生锈了。宋朝军法中,士兵不预先修理武器,临阵无法使用的,是要杀头的。

    李慢侯大量参考大宋军法制定了一些寻常军规,而他的军规中,武器生锈如果不及时处理,是要处罚的,罚钱和杖责,钱他罚的起,板子真的有点打不起了,挨了三十军棍,他以为他要残疾了。歇了十天才好。主要是太忙,第一次发现被人提醒,他忘记送军器库修理。结果几天后又被发现,就挨了板子。

    林永正要再纠缠,外边值守士兵来报,城外发现大量不明军队。

    两人不敢再扯淡,匆匆出营,一群步兵,带着大量漕船,从南方而来,这应该是援兵,立刻派骑兵前去探查,果然是援兵,而且是李慢侯的兵,他从东阳、义乌招的那些兵终于赶来了。

    “情况呢,就是这样。”

    在营房中,李慢侯仔细听完军官们是如何将这些人从浙东带来的,路上充满了惊险。

    他们的话,只能信一半。

    意外肯定有,惊险应该不至于,他们这次招了一万两千三百多人,这么庞大的军队,没人会招惹的,就算官兵都不会招惹,反而会害怕。

    他们说的风险,主要是被卷入了战乱中。他们到杭州之时,王渊正在这里平乱。平的是陈通之乱。陈通自从被赵叔近诏安之后,其实就不算叛军了,但是他杀了杭州所有文官,导致把自己逼上了死路。之后他依然掌握着杭州城,赵叔近回了秀州,上了奏折为他脱罪,但朝廷一直没有做出决定。王渊南下平乱,冒充赵叔近,陈通来迎接,直接就被斩杀,接着王渊接手了杭州,正碰上一大群士兵从南方而来,被王渊给截住了,他们跟王渊说明缘由,说他们是被招募的保护公主的护军,王渊依然不肯放行。

    最后不得不给王渊送了一份大礼,王渊才允许他们通过杭州,结果在秀州又遇上叛乱。这次赵叔近摊上事了,他给陈通等人说情,但原来的杭州知州叶梦得却反咬一口,说赵叔近勾结叛军,王渊也作证说陈通跟赵叔近勾结。赵构罢免了赵叔近,将他拘捕在大牢中,派朱芾接任秀州知州,结果这个朱芾又是搜刮,又是克扣军饷,又一次引起了叛乱。军卒徐明将朱芾抓了,放出赵叔近主持大局。赵叔近逼上梁山,只能一边稳定局势,一边给赵构上书说明情况,结果没等来结果,等到了王渊大军,赵叔近还试图向王渊说明,结果王渊直接就把他给杀了。

    “就是你害了赵叔近?”

    那个叫徐明的军卒,现在就在李慢侯军中。

    他是陈通部下,陈通被杀后,大量西军溃卒跑到秀州投靠赵叔近,结果赵叔近竟然被下了大牢,朱芾搞的天怒人怨,他们感恩赵叔近,就把朱芾抓了,放了赵叔近。

    徐明仿佛没听明白一样:“提辖。不是我害了赵大人,是王渊杀了他。我们想救赵大人的。”

    李慢侯摇了摇头:“就是你害了他。你如果不放他,他死不了!”

    赵叔近是一个宗室,在当地还颇有官声,诏安陈通之后,已经权两浙提刑,当地最高官员翟汝文又上书告老,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浙东安抚使就该赵叔近接任。

    一个宗室,很有官声,而且还有叛军支持,甚至支持到了发起叛乱救他的程度。这如何让赵构放心?赵构虽然是亲王,可是从河北逃到江南,威望很难压服江南官员。之前镇江府的赵子崧就上书讨伐过所有河北籍官员,以王时雍为首,包括徐秉哲、吴幵、莫俦、范琼、胡思、王绍、王及之、颜博文、余大均等跟随赵构逃到江南的官员,这些官员过去都是主和派,金军攻破开封的时候,就是在他们的主持下,两个皇帝,几乎所有皇子、公主和宗室都被交给了金军。赵子崧作为一个宗室,对此有敌意是合理的,但依然被赵构惩处,因为赵构无法依赖赵子崧这样的宗室掌握权力,却要依靠身边的文官帮他掌握权力。

    赵叔近的情况类似,而且更加危险。赵构虽然已经领了监国之职,可一日没有登基,一日就不安全。此时除了大量上书让他登基的奏章之外,还有一些声音,说是应该大封宗室,让赵姓的宗室子弟镇守各地,才能更方便抗击金军。比如陕西的同州知州唐重就持这种看法,上疏说“今急务有三,大患有五。急务大率以车驾西幸为先;其次则建籓镇,封宗子,守我土地……”

    假如真的要封宗室,赵叔近很明显具备这个实力。坐镇江南,有官声,有人望,甚至还有军心,赵构要去杭州,把这样的人放在隔壁的秀州,他能放心?

    所以,一个宗室,仅凭勾结叛军这样的罪名,就直接下了大狱,接着不经审讯,就被王渊直接杀害,谁给王渊的胆子?

    徐明道:“大人,我听说王渊跟赵大人有私仇。当地都传开了,说王渊在汴京的时候,跟青楼女周氏有旧情。赵大人高中进士,将周氏赎身纳妾,带到江南做官。王渊泄恨私杀赵大人。那小妾现在都赏给了韩世忠。”

    怎么还扯到韩世忠了?

    李慢侯问道:“既然对周氏有意,又为何赏人?既然无意,又为何杀人?”

    王渊杀害赵叔近,竟然演绎出了这样的香艳绯闻,百姓爱听,但不合逻辑。假如真的是因为私仇杀人,因为这个姓周的青楼女子,那么周氏就不可能送给韩世忠,要么留着,要么杀了。因为因私仇而杀一个宗室,王渊没有这个胆子,如果对周氏有情,都到了要冒险杀宗室的程度,肯定不会送人,如果没有余情,只有旧恨,杀了赵叔近后,肯定也要杀周氏灭口。但王渊既没有杀周氏,还把周氏送人了,原因就只有一个,王渊杀赵叔近有恃无恐,如果没有得到赵构的允许,他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罢了。事已至此,不要再提!”

    李慢侯知道这是一场高层的权力之争,卷进去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