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关外望去,脸上神情依然冷肃,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

    见崔谅不搭理自己,张定边也没说什么,只是踱步来到一堵垛墙之后,跟他一起望向塞外那片荒凉却又杀机四伏的戈壁滩……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好一阵,良久,崔谅才开口说道:“张副将,说实话,其实我崔谅挺佩服你的,你说你一介寒门出生的庶人,只靠着自己本事从一介小卒爬到今天的位置,这份能力实在让我感到由衷的敬佩。”

    “呵呵……”

    对于崔谅的话,张定边只是抱以洒然的一笑,而后开口说道:“没办法,在下什么都没有,只能舍命征战沙场努力向上爬才有出路,自是比不得崔参将出身名门了……”

    “你是不是对我特有成见?”崔谅闻言打断张定边的话说道:“其实我跟你一样,你经历过雍凉血战,而我曾经在陇州兵备府高密麾下效过命,一样在生死边缘无数次徘徊,崔某虽是世家的命,出身比你高了一截,但我所立的功不比你差多少……”

    张定边闻言摇摇头:“崔参将误会了,本将军从来没有半点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崔参将有时这脾气让人难以忍受……”

    崔谅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脾气,难道张将军你就没自己的一点脾气么?同样,崔某也是看不惯张将军你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说完这句话,张定边和崔谅同时互望一眼,又同时轻声一笑。

    其实二人本来也没有什么太大过节,完全是各自的脾性在作祟罢了,事实上两人都是玄武关内不可或缺的重将,同样深受韩旷的器重……

    心结有些解开后,张定边这话也多了起来,只见他背靠关墙坐了下来,对崔谅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仔细想想,这玄武关内最难做的人就是韩旷韩将军了,他既要严密巡防漫长的关隘,又要时刻与总督府打好交道,更要为大周以后的前程着想,哎……”

    崔谅点头说道:“韩指挥使为人谨慎,自是要从全局考虑,不像我等只需守好一片城头就可以了,自然是比我们要难做的多,章家寿那老东西什么德性崔某再清楚不过了,这次撤军动作我怀疑就是他有心搞的鬼也说不准……”

    “休要胡言……”张定边阻止崔谅说下去,“不要随意揣测总督府的意图,没准这次总督大人真的有要事急需调兵也说不定……”

    崔谅闻言,不屑地说道:“威远城能有什么破事需要调遣十多万人去听候命令?而且那蔡全是个什么东西?章家寿身边的一条狗而已,这次带兵回去后肯定不会再回玄武关了……”

    张定边大惊:“那玄武关岂不是无主将了?万一关外宇文纣发兵来袭,又该如何抵挡?”

    “所以,现在玄武关内只能靠咱几个了……”崔谅说道,“如果张将军也想退的话,那这玄武关就由我崔谅来镇守吧……”

    “哼……”张定边冷哼一声,“拉倒吧,大不了到时一起死,只要我张定边立在这座关墙上一天,哪怕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会让一个蒙洛人占据这座雄关,除非他们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崔谅点了点头,然后二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一直默默注视着关外的戈壁滩场……

    “唉,那个女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啊……”

    良久,张定边又忍不住忆起半年多以前在关下苦苦哀求,想要“回家”的那个女孩,以及遍地的中原百姓尸体,脸上神情瞬间变得十分凄苦。

    崔谅闻言说道:“张将军,抱歉,当时关门真的不能开,如若救那些百姓进来,也许玄武关即将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血战,崔某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只是必须随时要为大局着想……”

    “我懂……”张定边叹了口气,“只是我实在不忍看到中原的百姓在自己眼前却无法出手相救,他们好不容易逃离虎口,却又被抓了回去,我中原百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种窘迫的局面啊?”

    崔谅闻言也是沉默不语,大周的**已经深入骨髓,百姓?世家和皇族眼中可曾还有他们的身影么?怕是不如蝼蚁吧!

    许久,他起身说道:“张将军,别想那么多了,振作些,现在,我们该做的就是守好大周中面的门户,无论如何不能让塞外蛮夷进入中原!”

    张定边重重点了点头,也扶墙起身对崔谅说道:“崔参将所言甚是,只要身为玄武关主将,我们的职责就是阻止敌人扣关,其他的就不去多想了,现在一起去清点下愿意留下来的将士,为可能发生的意外做好充分准备吧!”

    “嗯……”

    崔谅应了一声,随后和张定边一前一后,步下了关墙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