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十二,五梁镇,夜……

    “哐啷……”

    随着一声铁链发出的轻响,紧闭的牢房大门被人打开了……

    “啪,啪,啪~”

    罗松一脸沉色,站在牢房之外,手中握着朱嵩送来的牛皮册子不停拍打在手心之上,在他身后,跟着两名亲兵,一个举着油灯,一个端着食盘,食盘上面放着一壶酒,两只酒杯,一盘撕碎的烧鸡和三个下酒的小菜。

    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罗松紧绷的脸颊竟浮现一丝笑意,然后微微一低头,步入了牢房之中……

    牢房之内,史宗杰此刻手脚被墙上的镣铐锁住,一身囚衣卷缩在角落里,神情变得十分萎靡,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从牢窗外射进的月光映照下,显得如同恶鬼一般狼狈不堪……

    罗来到史宗杰跟前,随后对身边的亲卫使了个眼色,端菜的亲卫立刻将食盘放在了史宗杰跟前,另一名亲卫也适时的将油灯拨亮,放在了食盒边上。

    等两名亲卫忙完,罗松便开口对他俩说道:“你俩先出去守在外面吧……”

    两名亲卫拱手步出了牢房,顺手将牢门带上锁住后,罗松这才一步一步来到史宗杰面前坐下,随后拿起酒壶往两只酒杯里斟满了酒水。

    “史三公子,请吧,这里条件简陋,不比你苏州总督府阔绰,听说你两天没吃东西了,想必也饿了吧?就委屈着点吧……”

    说完,罗松率先举起酒杯往给史宗杰准备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仰脖一饮而尽。

    史宗杰未被乱发遮住的半边脸上,一颗惊魂未定的眼眸不停打量着罗松,似乎怕他随时会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举动来。

    一口喝干杯中酒水后,罗松再次往自己酒杯里倒满酒水,随后又举起泯下半杯,这才边晃酒杯边开口对史宗杰说道:“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来给你提示一下,六年前,西子湖畔,罗家母女同一日共赴黄泉路……”

    “你……”史宗杰闻言,眼眸顿时一亮,露出一副极为震撼的神情,“你是如何知晓那件事的,莫非,你是,不,不可能的……”

    “哈哈哈……”罗松沉声笑道,“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

    史宗杰顿时有些慌了神,不由吞咽了几下口水,颤声说道:“你真的是姜……”

    “住口!”

    史宗杰刚要开口,罗松一声厉喝,将手中半杯酒水猛地扑到史宗杰半边脸上,史宗杰不曾防备之下被酒水溅到了眼睛,立时用手捂住擦拭,铁链晃动的声响在幽暗的牢房内回荡传开。

    只见罗松面目变得阴冷无比,狠狠地对史宗杰说道:“不准你再给我提起那个名字,他让我感到耻辱,现在的我叫罗松!”

    史宗杰擦拭了眼皮好一阵,在眼睛辣出几滴泪水后,才好受了一些,依旧摆出一副恐惧怯懦的姿态,往身后牢墙缩了缩……

    罗松见他这幅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然后又替自己倒了杯酒对他戏谑地说道:“真没想到啊,我们会是以这种方式重聚,令我更没想到的是,曾经苏州城甚至整个江南都小有名望的风流才子史宗杰竟会沦落到这种狼狈的地步,

    哎,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到要领军来河源的?当我听闻你带着京城八万虾兵蟹将前来解高阳之围的时候,我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怎么也无法把讨逆将军和那个成日只知道吟诗作对的酒囊饭袋联系在一起……”

    “你是来羞辱我的么?”史宗杰被罗松这么一说,无力的回道,“我现在落到这般田地全是咎由自取,随你怎么说吧……”

    “你倒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罗松随口嘀咕了一句,便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手中的牛皮册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是为了她么?”

    “哐啷啷……”

    史宗杰一见到罗松手中那本册子,顿时激动起来,作势就要扑上去,带动了捆缚在自己身上的铁链响动声……

    “把它还给我,那是我的,还给我啊……”

    在距离罗松小半个身子的距离时,史宗杰被身后的铁链硬生生束缚住了自己行动,只能不停地哀求罗松将牛皮册子还给自己。

    罗松望着神情激动的史宗杰,当着他的面,翻开了手中的牛皮册子。

    史宗杰见此,神情变得比之前更为激动,连声说道:“不准看,你没资格看,这不是给你看的……”

    而罗松没有理会他,挑着灯开始念起了文册中的内容:

    “二月二十二,如鸢吾爱,今日,是吾领军出征河源的日子,在授封典礼之上,望着一望无际,威风凛凛的八万殿前司将士,才深切的体会到男儿当志在沙场这句话的意义,吾真后悔当年为何没有这种觉悟,才让汝受到这等委屈,今后吾定当奋发图强,争取让汝对吾刮目相看,深爱着汝之史郎……”

    “三月十九,如鸢吾至爱,阻挡吾大军行进许久的渭河桥岸终于强修竣工,八万大军再次开始向河源挺近,昨夜吾偶感风寒,虽及时服药,但身体仍极为不适,甚至一度昏死过去,但一闭眼,汝之容颜便在吾眼前不断浮现,瞬间便强撑病体继续指挥大军渡河北上,多谢汝之鼓励,思念汝之史郎……”

    “四月十八,如鸢吾爱,今日,吾之大军抵达宁城郊外,望着遍地流民饥肠辘辘,宁城官府无力赈灾,吾痛心疾首